「我也不想要她,看來我們得用牌決定誰要跟她黏在一塊兒啦!」山姆洗好牌,啪
地擺在桌上。「你先。」
吉姆拿起一張牌給山姆.那是一張十三。「噢,不好,一張小三,我猜我得接下這
苦差事了。」
「換我,這太容易啦!小三,壞牌噢,姓柯的。」山姆拿起一張黑桃A給吉姆看,
後者正對他行禮致敬,心裡則想著玩真的時也能抽到它就好了。「我的倒媚日,紅心二。
你贏了,必須和她黏在一起的是我。拜託給我再倒杯酒吧,一大杯。」山姆拿起酒杯又
將之重重放下,故意大聲推開椅子。「好吧,我想我該去看看她了。」
一串急促的足音突地自外面傳來:嘎吱,嘎吱,砰,砰,砰,她繞過轉角跑開。
山姆已經很久沒這麼樂了。
吉姆搖頭笑著。「你說得沒錯,她真是比一排前進的軍隊還吵。」
山姆開門步出門外,一逕笑個沒完。「是啊,一定是那隻大腳的關係。」他關上門。
她的門被敲得砰砰響。「莉兒!讓我進去!」
「走開!」
山姆握著門把搖晃著門。「打開這扇天殺的門!」
「辦不到。我的腳太大,很可能會絆倒自己,跌破我空無一物的頭!」
他詛咒著往後退幾步,一腳踹向門把。門板應聲裂開。力道之大令牆壁亦為之震撼
不已。她肩膀一縮,但仍未抬起俯臥著埋在雙臂間的頭。
他穿越屋內,踩在地板上的靴子是唯一的聲響。他俯視著她。
「莉兒,看著我。」
「不要。」
「我說看著我。」他瞪著她金髮的後腦勺。
「辦不到,我的腦袋空無一物。」
「噢,狗屎!」他咕噥道,看著她好一陣子後才終於在她的榻邊坐下。
「小心我的O型腿。」她的聲音因壓在枕內而模糊不清。
「莉兒,莉兒,莉兒。」她搖頭喚道。她還是不動,最後他只得扳著她的肩把她拉
起來。她不肯看他的眼睛,只是盯著他的下巴。
「你在哭。」他無法置信地望著那些淚水。
她用手背拭過雙眼,吸吸鼻子。
「你到底在哭個什麼勁兒?」他咆哮道,當她隨時會爆炸似地放開她。
「每個人都討厭我!」她倒回榻上開始啜泣。「營裡的人因為公雞還有你和吉姆打
架的事而討厭我,你們都想甩掉我,每個人。我哪裡做錯了?我不懂。」她哀泣地對著
枕頭說道。「我不壞,我也嘗試過了,真的,但就是沒人需要我。」
他看著嗚咽的她,心裡一陣愧疚,他有時還真是個超級大混球。最後他伸手碰碰她
的肩。「別哭了。」
她沒停。
「嘿,莉兒,」他戳戳她的肩。「別哭了,拜託。」
她抽泣得彷彿這世上她一個朋友也沒有似的。
他又戳她。「你沒那麼糟啦!」
她吸吸鼻子,水汪汪的雙眼充滿希望地仰視著他。「真的?」
「是啊!」他望著她若有所思地咬著下唇。她現在的模樣實在不怎麼樣,梳向腦後
紮起來的頭髮使她哭紅的雙眼看來大得簡直要吞掉她的小臉似的,而通紅的臉就像她又
吃了一堆那種漿果似的。不過常識和經驗阻止了他實話實說,他只得四下張望一番。
「你說『沒那麼糟』是什麼意思?」她輕聲問道。
「你就是——不一樣,和我們這裡習慣的不同。這裡是軍營,不是什麼淑女學校。」
他轉向她道。
「我不是故意要惹人生氣的。」她以他畢生所見最最哀傷而誠摯的小臉望著他,令
他突地胸間一陣緊縮,那是一種他多年未曾有過的感覺。
「我一直不知道我這麼醜,從來沒人說過。」她的聲音破碎,突然又大哭起來,每
個抽泣聲都滿是傷痛和寂寞,還有令他為之難過的——羞恥。他從沒想過會發生這種事,
被他貼上「沒大腦的勢利鬼」標籤的賴蕾莉居然會為自己不夠好而感到羞恥。
他是個混球,一個不折不扣的大混球。
「天殺的!」他喃喃咒道,想也不想地將他攬到胸前抱著,讓她靠在他肩上哭泣。
「你一點也不醜。」他說道,對自己剛才惡意的批評簡直反感到極點。他覺得糟透了。
「我聽到你們講的話了。」她對著他的肩說道,圈住他的胳臂緊得像是這輩子她只
要這樣被人抱著似的。
他俯望她偎在他肩窩的頭部,移開擱在她背上的手抬起她的臉龐好看著她。「我們
知道你就在門外,我們是故意那麼說的。」
她望著他好半晌,雙眸搜索著他話中的真實性。「為什麼呢?你們是故意那麼做來
傷害我嗎?」她臉上的表情顯示她正期待他回答「是」。
「當然不是,」他覺得彷彿自己踢了只小狗似的。「我們只是在逗你。你本就不應
該在那兒偷聽,所以我們想那一定很好玩。」
「我在那裡是因為想看看你有沒有好一點……在經過打架和一切之後,我不認為有
人會准我去看你,那些人全怪我引起你們打架。」
那令他更加罪疚,她竟然還關心他。除了吉姆,根本沒人要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什麼
事,愧疚像是她向他腹部直搗一拳似地攫住他,那可不是什麼美妙的感覺。
她抬手摸摸他酸疼的下巴。「你瘀傷了。」
他直視她的雙眸,那只純真的冰藍色明眸片刻前還滿含傷痛。它們一瞬不瞬地迎視
著他,令他腦中警鈴大作。但他不去理會。
突然之間,他開始知覺到她緊壓在他胸前的雙峰柔軟的壓力,和她摟住他背脊的小
手。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炸彈的計時器,計算著他終將巨服於衝動前——一股他明知
代表著麻煩的衝動——的分分秒秒。
他攫住她的手腕,拉開她碰觸他的唇的手。屋內唯一的聲音是他們沉緩的鼻息。她
一逕凝視著他,接著突然一縮看向他們的手。他隨著她的視線看向他正握著她的手,她
的手心通紅,手腕卻泛白。他握得太緊,而他甚至沒注意到。他飛快地鬆了手站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