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對著他的背影,她才能偷偷望他。那股悸動,就深藏起來吧。
第九章
京城,元武王府
「一出府就像丟了人似的,總算知道回來了?」一躲就躲了半年,回來像是撿到,這孩子到底何時才能體會她為娘的苦心!
莊嚴氣派的大廳堂裡,端坐在上位、年逾五旬的美婦,一臉怨歎地看著風塵僕僕卻仍意氣風發的玄徹。這名美婦雍容華貴,舉止優雅大方,可以想見其年輕時必定風華絕代。她是玄徹之母,元武王府窨王妃,當今皇后之妹。
「回來了倒好,我明日便入宮面聖,請求皇上賜婚,讓你與晉王府的——」
「我不會娶什麼郡主。」玄徹打斷母親的話。
「徹兒,你是該成親的年紀了。」窨王妃仍堅持。
玄家一脈單傳,加上前王爺早逝,身為當家主母的她,當然不樂見兒子傳宗接代有所延誤。
「我自有打算。」他堂堂一個王爺,難道不能選擇真心相伴的女子為妻?
「什麼打算?再離府個一年半載?」窨王妃頗有微詞。
不過,兒子不接受她的安排,會不會與躲在他身後的女子有關?
「這位姑娘是哪家的王貴千金?」窨王妃銳利的眼光在楚映月身上打量。
「她不是什麼王宮貴族之女,一個賤民罷了。」玄徹有些粗魯地拉出身後低垂螓首的楚映月,不帶感情地對她嗤言道:「見了王妃,還不跪安?」
「民女楚映月叩見王妃。」楚映月趕緊跪地,伏趴在地的同時,苦澀在心中翻騰、蔓延。
一踏入王府,當所有人都對玄徹畢恭畢敬時,一切昭然若揭——
他不是什麼武學世家的子弟,來到江南也不是純粹為了遊歷,他是尊貴無比的王爺……是個和她這平民女子有著雲泥之差的王爺。
是呀,他高高在上,怎可能看見萬丈以下的她……
不是打定用自己來彌補他對她的恨?為什麼在知道他的身份後,在知道他合該娶的是郡主身份的女子時,仍會有心酸的感覺?
反觀王妃,柳眉微蹙,讓她吃驚的不是楚映月的身份,而是玄徹對楚映月的態度。深知兒子對人從不以苛言相向、總是一派閒適豁達,卓爾不矜的風範更是讓京城內的貴族千金傾心不已,怎麼現下會待一名弱女子如此嚴苛?
「楚姑娘,抬起頭來,讓本宮看看你。」
楚映月依言抬頭,對陌生的環境有些惶恐。
窨王妃審視著楚映月。這女子清秀脫俗,樸而不艷,眼底的那抹驚恐格外惹人心憐,卻又非矯揉造作而來的氣質,倒是很投她的緣。
「我不會離府,因為我現在只對這女人有興趣,在還未玩膩她之前,若娶了晉府郡主,必會冷落郡主,要是傳到晉王爺耳中,他會做何感想?」
玄徹當眾勾起楚映月尖巧的下頜,等於向眾人宣示——楚映月是他的。
他毫不留情的冷語,讓楚映月瑟縮了下,受傷的眼神很快的斂下,不敢想像眾人會怎麼看她,尤其是窨王妃。
徹兒怎麼會這般輕蔑?窨王妃倒是有點看不慣玄徹的態度了。
「稟王妃,雲向天公子已到廳外。」府內僕隸來報。
「請雲公子進來。」窨王妃吩咐,轉而向玄徹道:「今年我請來了杭州著名的『繡羅坊』替咱們裁製新衣,他們的布料在京城可炙手得很呢!這幾日我特邀雲向天過府一敘,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雲向天!不就是她原本要嫁的人?!楚映月微微訝異,下意識望向廳門。
沒多久,一名神色矜淡、精芒內斂的俊逸男子踏入廳堂,渾身散發不容小覷的沉穩氣質。
「在下『繡羅坊』雲向天,見過王爺。」雲向天拱手行禮,不卑不亢。
「雲公子免禮。」玄徹沒忽略楚映月自聽到雲向天的名諱起,完全就像失了神一樣,愣愣地盯著雲向天看,他突然覺得礙眼。
「素聞『繡羅坊』繡工、聲勢無人能及,今日一見,雲公子果然沉斂超卓,不愧為『繡羅坊』之主,自能帶領下屬日益精進。」
該死的女人,竟敢當著他的面,巴望著其他男人!
玄徹對著雲向天說話,眼角餘光卻沒放過楚映月怔愣的模樣,霎時醋意橫生。
「王爺言重了,雲某不過是個目光淺陋的生意人,不足掛齒。」
雲向天輕輕頷首,眼光不覺移向定在他身上的那道目光,與楚映月目光交會的同時,忽然覺得熟悉。
這姑娘……好像在哪見過?他和女人一向少有交誼,也不興熱絡那一套,怎麼會覺得她熟悉?
這下子,楚映月和雲向天彼此疑惑的對望,成了玄徹眼中的眉目傳情,妒火一發不可收拾。
「楚映月,穩斂不凡的雲公子,想必是你們女人都想攀附的男人吧?」玄徹看似談笑風生,但當下便讓楚映月難堪。
她在玄徹眼中,一直都只是個貪戀榮華富貴的女子……楚映月心月痛,垂下眼簾,默默舔舐心中一再被他戳破的傷口。
楚映月?
雲向天不會忘記這個名字——他雲家想要的人、想攏絡的勢力,以及前一日訂下親,後一日便莫名退婚的女主角。
他再仔細瞧了她一眼,先前的疑惑頓時有了解答。
「楚姑娘,令兄是否為江南楚家鏢局之主,楚暄日?」為何總覺得楚映月有股熟悉感,原因就在於他們兄妹都有一雙澄澈分明、敦厚良善的眼。
當初,他計劃將她娶過門,便是看中她知書達禮、性情敦良,足以成為他雲家之母,讓他無後顧之慮。豈料,不知出何變卦,楚映月嫁至北方,雲楚兩家的婚事告吹,無疾而終。
楚映月猛然抬眼,有些訝異,他竟能認出她?!「楚暄日正是家兄。」
該死!除了眉目傳情,現在又攀起關係來!
感覺自己被晾在一旁的玄徹,此時心中除了不悅,還是不悅,有種強烈的慾望想把楚映月藏起來,專屬於他;她的目光,也只能專注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