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這麼一說,他真的可以把麻木解釋為勇氣嗎?
商烈冷不防轉過身,盯著她看,黑湛瞳眸中央有一簇跳躍如炬的火光,專注而激昂。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見他看得這麼認真,她不解地回望他,小手抹抹自己的臉。
經她一問,商烈收回太過恣情的目光,草草忽略心中怦然失序的感受。
「愛哭的膽小鬼,當然會羨慕別人有勇氣。」閃著譏諷的語氣,他把心思放回武館為她簡介:「玄關右邊是學生練武的武道場,左邊是正廳、起居室和廚房,我帶你去二樓客房。」
明白他指的膽小鬼就是她,可妍輕鼓腮幫子,心虛地東看西看。
「學生?那就表示這裡有武術教學羅?你是教練?」剛才聽見的吆喝聲,應該就是從武道場傳來的,她好奇走近。
哇……好寬敞的空間,由榻榻米鋪成的方形場地上,真的有人在練武!大約十來個身穿純白武道服的兒童和青少年,有男有女、年紀不一,他們或跳或翻或踢,口中還「喝、喝、喝」地吆喝著,好有元氣!
走向左方迴廊的商烈感覺她的聲音有些飄遠,回頭一看,才發現她正朝武道場探頭探腦。他走近,看到她一臉興奮地望向那群小孩。
「他們好厲害喔……」她崇拜地雙手合十。
「還好而已。」他暗暗記下幾個學員的瑕疵動作,打算待會糾正他們。
「我從以前就很想學,可是沒膽子翻跟斗和劈磚……」「練武是用來強身、自衛、訓練反應力,不一定要劈磚。」他不禁失笑,由於是自己熟悉的專長領域,便感興趣地問:「為什麼想學?」
「這樣就不會被欺負啦!」她癡迷的目光不離小學員們。
「誰欺負你?」他挑眉。
「也不算,小學的時候,有些同學老是愛挖苦沒有父親的人。」
「幼稚!」他冷哼。
「因為是小孩子嘛。」她樂觀解釋。
才不是!是因為你為人太溫和、太好欺負!
商烈在心裡補上這句,卻愕然發覺自己對她的瞭解竟已刻人心底,不禁煩躁地甩甩頭,甩開不該有的念頭,另外找些別的思緒來填充腦袋。
「想學的話,我能教你。」話甫落,臉色再度怔然而變。他剛剛又說了什麼?!「可以嗎?你真的是武術教練?」若不澄清,大概所有人都會以為商烈的專長是收保護費,或是在暗巷械鬥火拚。
「師父!」一道少年嗓音興奮響起,適時為她解惑。
「我不在的這幾天,沒什麼事吧?」
面對飛奔而來的平頭少年,商烈總算說了句「該」說的話。
「沒有,大家每天都會乖乖來練習。」十六歲的阿正照實報告,一雙明澈眼眸好奇打量師父身旁,氣質柔婉的漂亮姐姐。
「辛苦你了,阿正。」商烈讚賞地拍了少年的背脊一下。
「這點小事不會辛苦啦。」阿正不好意思地搔搔後腦,隨即曖昧地朝他們兩人擠眉弄眼。「師父,沒看過你帶七仔回來喲,女朋友哦?」說到最後,音調還拉得老高。
一堆白色小蘿蔔頭聞風而來,七嘴八舌討論著——「我們要叫師父的女朋友什麼?」
「看他們會不會結婚吧。」
「我知道!結了婚就要叫師母。」
白蘿蔔你一言、我一語,把場面搞得很熱絡,也把商烈和可妍的臉悶紅了。
「漂亮姐姐,那你會嫁給我們師父嗎?」蘿蔔群中,有顆蘿蔔乾脆朝女主角下手,以便研擬制接下來的討論方向,眾蘿蔔立刻噤聲豎耳傾聽。
可妍被逼問得不知如何是好,商烈開口替她解圍。
「我們會結婚。」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條件交換。
她震驚地看著他發出驚人之語,接下來,蘿蔔們發出甜滋滋的熱烈歡迎聲,讓她陷入有口難言的窘境,只能無言苦笑。
「我們有師母了耶!」
「師母、師母、師母……」
「師父,辦一個迎接師母的歡迎會如何?」阿正滑溜提議。
「去去去!不要老是逮到機會就想玩,去練習,等一下我要驗收你們這幾天單練和對練的成果。」商烈發出通牒,眾蘿蔔們唉叫了聲,拖著沉重的腳步各自歸位練功。「我帶你去你的房間。」
他轉身跨步,腳步刻意放慢,讓有腳傷的她順利跟上。
「商烈,你為什麼騙他們?結婚只是權宜之計,我們……我們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會離婚……」她黯然道。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溫年升的病情根本隱瞞不了即將不久於人世的事實,也才會開始處理遺產繼承事宜。
聽那些孩子喚可妍「師母」,商烈有股微醺的滿足感,可是這女人尚未結婚就老把離婚掛在嘴邊,他的語氣不禁惱怒起來。
「讓女人住進武館是前所未有的事,為了維護義父創辦這武館的正派形象,我不希望學員的家長對我的私生活有所批評,更何況,我並不願意「欺騙」。」
可妍默然垂顏。
她懂他的意思。
他是被迫「欺騙」的,由於她眼中只有完成母親遺願的私心。
對不起。
這句抱歉,她不敢說出口,說了,太矯情。
她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只能在心中訴說著無數次抱歉。
重要的日子很快就來到。
簡單而不失隆重的公證儀式結束後,商烈一幹好友紛紛上前致賀,外形相貌出眾的他們,不必刻意引起風騷,整個場合的焦點已經集中在他們身上。
「恭喜你們。」項初衍率先微笑致意,順便盡一下醫師職責。「溫小姐,傷勢好點了嗎?」
可妍上了點淡妝的小臉露出詫異。這名俊逸的男子怎麼知道她受了傷?
「你受傷那天,是商烈抱著你到醫院找他急診。當時你老公簡直像一頭發瘋的獅子,遠揚言救不了你的話,就把他打個半死。」顏晴接話。哈!還嘴硬說重視可妍只是因為職責所在,現在不就結婚了嗎?
顏晴這番話,說得男女主角耳根一熱,可妍感動於商烈及時搭救她的生命,商烈則是羞惱得想說些什麼又反駁不得,顏睛說的是事實,當時的他好像就是這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