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安忙答應著去了。
雖然素素跟著榮安離開了那間可怕的屋子,又聽他再三保證不會有事,但前途未卜,她心裡仍然十分害怕。又聽說榮王爺要見她,只嚇得手腳發軟。才走到大廳前,忽見杜覺非站在二門口,她心一寬,想也不想就朝他奔去。
「二爺!」撲在他懷裡大哭。
「素素,你沒事吧!」杜覺非抱住她。
她搖搖頭,但仍是驚魂未定,止不住哭泣。
杜覺非低聲哄道:「素素,沒事了,乖,別哭了,快別哭了。」一面拿手帕替她擦淚,又見她嘴角有些微血漬,右頰上猶有掌痕,顯然是挨打了,更是心疼不已。他輕撫了撫她的臉頰,說道:「待會兒回去找再替你數敷藥就不疼了,嗯!」
她咬著唇,強忍著淚,微微點頭。
他見她衣服單薄凌亂,便將身上的斗蓬脫下,替她罩上。
榮安在一旁催著。「姑娘,王爺還在等著呢!快點進去吧!」
素素卻一個勁兒的搖頭,只死命拉杜覺非手臂,怎麼也不肯走進大廳。「我要回家……」
杜覺非見素素怕極了,便道:「她嚇壞了,我陪著她一塊兒進去行嗎?」
榮安無法,又看素素可憐,於是點點頭。「好吧!」
王爺這裡仍怒氣沖沖地指著孫姨娘和一干下人大罵:「你們這些人,都沒長眼睛嗎?這個畜生弄來那麼大的一個人在家裡,你們沒人看見嗎?都是啞吧嗎?就只由著他亂來!王府的顏面還要不要?這事要傳出去,要本王怎麼做人?你們是怎麼當家管事的?我還要你們這些人做什麼?」
「王爺,杜家的兩兄妹來了。」榮安進來回道。
「嗯,帶進來吧!」他揚揚手,同眸見到杜覺非跟著榮安進廳,手上還牽了一個十六、七歲,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小姑娘。
榮王爺當場怔住。連一旁的李嬤嬤也目瞪口呆。
紫薇?
杜覺非和素素還來不及下拜,就見王爺離了座位,筆直地走到素素前面,目不轉睛、仔仔細細看著她,半晌,征征地說道:「紫薇,是你嗎?」
在場除了幾個老僕之外,其餘眾人俱是不解。素素聽了卻是一驚,王爺認識她娘?
李嬤嬤忙上前,插口道:「王爺,您看仔細啊!她不可能是紫薇的。」
王爺回過神來,不自覺露出淒然之色。「沒錯,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我老了,她也不可能是這樣的年輕模樣。」可是眼前的人長得就跟當年的紫薇一模一樣,甚至連哭泣時候的神情都如出一轍。他柔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明素素。」她怯怯答道。
「素素……」他喃喃唸道,又問道:「素素,你長得很像我一個……故人,你告訴我,你娘是不是叫凌紫薇?」
她點點頭。
「真的!你真是紫薇的女兒?」榮王爺一時忘情,握住素素的手臂,連聲音都有些發抖。「她現在在哪兒?我找了她好久。你帶我去找她好嗎?」
素素眩然道:「我娘早死了,在我八歲的那年就死了。」
「什麼!」他一陣暈眩,身子晃了幾晃,霎時縱雲端跌了下來。「她死了?她真的死了?」
素素離他最近,下意識伸手扶住他。「王爺!」
「那你爹呢?你爹是誰?」榮王爺走了定神,又看著素素。
素素最怕人家問起她的身世。「我不知道,我從沒見過我爹。」
「你不知道?」王爺奇道。「那你姓什麼?」
「我跟我娘姓凌。」聲如細蚊。
王爺彷彿陷入沈思。「素素……」他忽然看見素素胸前掛著半塊玉珮。那是方才與孫齊祥拉扯之際無意中露出來的。他心中一動。「你胸前掛著的是什麼?可以給我看看嗎?」
「這是我娘留給我的。」素素把那玉珮拿了下來,放在王爺手中。「她說這是我爹的東西。」
「她說這是你爹的東西……」王爺腦中亂轟轟的,輕輕撫著那半塊玉珮。「當年,只帶走這塊破掉的玉珮……」
「我娘交給我的時候就是這樣了。」素素怕王爺以為玉珮是她弄破,忙解釋道。「不是我弄破的……」
「是,我知道。」他抬起頭,對素素淒然微笑。「這塊玉珮是我的,你娘當年不小心摔破了……」
素素一愣,再想起母親的話:這半塊玉珮原是你爹的東西。
「王爺,您說什麼?」她頓時驚得倒吸一口氣。
「你可知道你娘為什麼替你取名叫素素?」他伸手撫著她的頭髮,慈愛和哀傷之情溢於言表。「因為你爹姓白啊!『素素』你瞧,你的名字裡不就藏著你的姓嗎?這還不夠明白嗎?你是我的孩子。」
「我……我……」素素完全傻住了,一時不知所措。
「恭喜王爺骨肉團圓。」身旁眾人迭聲的歡慶起來。
「太好了。」徽裕公主立刻親熱的迎了上來。「素素,以後你就在王府住了吧!」
「可是……」她茫然地任眾人擺佈「沒錯。」王爺的眼角閃著隱隱淚光。「我的孩子斷然不能流落在外,以後你就和阿瑪住在一起吧!」
其實一直站在旁邊看著這一切的社覺非,見到王爺錯將素素當成凌紫薇時,心裡就料到了。仔細看看,素素的眉眼是有幾分王爺的模樣。
而且他從很早以前就有一種感覺,素素的出身應該不尋常。自小到大,總覺得她的行止言語之間自有一股與生俱來的貴氣。而他一直為此好奇。
如今終於明白。原來如此!素素原是王爺之女,是位格格呢!
骨肉分離,終於團圓,王府上上下下立刻一掃先前的肅殺之氣,反而像辦喜事似的歡喜忙碌起來。
腦袋仍然亂紛紛的素素,被徽裕公主喜孜孜地帶進房裡去更衣打扮,看起來他倒成了王府裡唯一的外人了。一時之間只覺得站在這裡左右不是,就好像多餘似的。如今,王爺既已認了素素,他除了替她高興,也沒什麼好不放心了。再則,榮王府今日一家團圓,他一個外人夾在當中到底不妥,該識相的先告退才是,於是向身邊管事的說了一聲,便先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