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傳話。有鑒於前幾次傳話的不快經驗,杜覺非立刻冷了下來。「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是這樣的。咱們府裡再過不久就該辦格格的喜事了,王妃恐怕到時事情太多,忙不過來,所以想趁現在剛過完年,大夥兒空些,就先替格格把一些嫁妝衣裳什麼的準備好……」
「素……格格她訂親了嗎?」杜覺非大吃一驚。
「王爺那兒雖然是還沒有明說,不過一定也是有了相準的人選,依我們看來應該也有個七、八分準兒了。」李嬤嬤看著他,微笑說道。「否則公主怎麼會急著要替格格辦嫁妝呢?」
素素要嫁入了!他只覺得胸口一緊,腦筋一片混亂。忽然杜覺如在底下悄悄握了握他的手。他回過神來,正好面對覺如關心的眼神,他點點頭,強自冷靜下來。
「公主知道錦繡布莊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大布莊,格格也常誇你們布莊裡的東西好,還有二爺也常遠赴江南去挑選上等綢緞。」李嬤嬤自顧說著。「所以,王妃想請二爺明兒個帶些合適的布料子走一趟王府,她想親自為格格挑選嫁裳。」
「要我去?」他一愣。去為素素準備嫁裳?
「公主可能誤會了。」杜覺如忙插口道。「我二哥向來也只管布莊生意上的事。若是王妃要替格格挑選衣料,那我們鋪子裡另有懂料子又會裁剪的師父,找他們去或許比較合適些。要不,我們待會兒就去喚一位最有經驗的師父,明兒個叫他去王府好了。」
「三爺您這麼說,真是人客氣了。」李嬤嬤笑道。「這京裡誰不知道,二爺在這行也算是個佼佼者了,他若不懂,誰還敢說懂呢?其實公主也是考慮到大格格待在二爺身邊那麼多年,大概也沒有人會比二爺更瞭解格格了吧!所以,就想請二爺過去幫個忙出點意見罷了。至於裁剪,您倒不用擔心,到時王府裡自有熟識的師父會做。」她頓了一頓。「咱們這麼大費周章的,不也都是希望看見格格能風風光光、漂漂亮亮地出嫁嘛!二爺您一向愛護格格,自然也是同樣的心情,您說是不是?唉,等格格嫁人了,榮王爺和公主也就算是了了一樁心事了。」
「可是……」杜覺如還想替哥哥推託。
「既是格格的終身大事,我於情於理都該盡力而為的。」杜覺非對弟弟揮了揮手,然後平靜地說道:「好,我明兒個親自過去王府一趟就是。」
「那真多謝了。」李嬤嬤微微一笑,站起來,說道。「那麼我就好回去回話了,不打擾了。」說罷,領著丫頭離去。
「二哥!你為什麼要答應她呢?」杜覺如氣道。「這榮王府的人也真是大過分了,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存心嘔死人不是?要你去替素素挑選嫁裳!也虧他們做得出來!」
杜覺非一言不答,只是靜靜地啜著茶。半晌才道,「好了,你別這麼氣憤不平的。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為素素好……只要素素好就行了!」那我是不是也該死心了……杜覺如瞪他一眼,故意說道:「我就不相信你心裡不難過。」
果然激怒他。「叫你別再說了!」他怒道。拂袖摔簾而去。
杜覺如看他走遠,喃喃地道:「死鴨子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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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您來了。」李嬤嬤滿臉堆笑地出來迎接。「您先在這兒坐一會兒。我們公主在隔壁廳裡處理一些事,待會兒就會過來。」又吩咐丫頭上茶。「您坐會兒,我過去那邊看看,不陪您了。」
「李嬤嬤您先去忙吧!不用招呼我。」杜覺非客氣道。
杜覺非所坐之處與正廳他只隔一個大理石屏風。他一個人坐在偏堂,隨手看看帶來的織緞。這些都是他花了半天的功夫在布莊裡仔細挑選出來的,都正適合素素的。
其實素素皮膚白淨,髮色烏黑,穿什麼都好看,他想。
為他人做嫁衣裳……他的心情只怕比那些待嫁的女子更悲苦吧!因為他是替他最心愛的人做嫁。
眼看她披上嫁裡,嫁與他人……正在胡思亂想時,卻聽見正廳傳來一年輕女聲,說道:「啟稟公主,潘總管來了。」
「公主金安。」潘總管上前請安。平時府裡大小事,多半是由孫姨娘來掌理。
公主倒是不太管事,也很少傳喚他,今兒個突然叫他土來,不知是什麼事?潘總管心理不免疑惑。
「潘總管,我今兒個叫你來,只是問你一句。」公主說道。「上個月王爺派你到杜家傳話,不知你是怎麼說的?」
「公主您怎麼突然問起這事?」潘總管一愣,陪笑道:「奴才當然是按王爺交代的話去辦的。」
「是嗎?」公主低著頭,一隻玉手輕輕摩掌著茶鍾子,淡淡說道。「我恐怕你誤傳了王爺的意思,所以再叫你過來說一次,確定一下才好放心。你到杜家怎麼說來著?」
潘總管心想,公主好端端她突然問起這件事,可能是在外頭聽到了什麼消息。
但事到如今,只得硬著頭皮,繼續扯謊下去。他笑道:「王爺吩咐的事,奴才哪敢失誤?只是那姓杜的實在不知好歹,任小的怎麼暗示他可以向王爺提親,他總是一味推辭。」
杜覺非此時在旁聽得一頭霧水。奇怪,事隔多日,王妃為什麼又提這事?而且又為什麼偏偏挑他在旁邊的時候問呢?
看來公主似乎是存心讓他聽到這段話。難道王妃懷疑潘總管的傳話有誤?他忙側耳仔細聽著。
「你怎麼暗示啊?」公主問道。
「奴才……奴才說……」潘總管心虛,不由得冷汗直流,結結巴巴地說道。「王爺很欣賞杜二爺的為人,再加上格格又是從小在杜家長大的,如果彼此感情深厚,那也是情有可原……又說……又說王爺、公主都很開通,若杜二爺有意思接格格回去,不妨直接跟王爺提出……」他抹抹汗,說道:「王爺那是就是這麼吩咐奴才的,奴才也是一字不漏地對杜覺非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