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緣見了那匹馬之後,自然喜歡得不得了,滿心想騎。可是幾次央求父親,隋王爺卻擔心她會受傷,總也不答應。
誰知隋緣人小心大,偏偏不死心,偷偷找了一天,背著父親溜到馬房,要挾下人把駿馬牽出來。
「把那匹黑騎牽出來。」她神氣地吆喝著:「小郡主,這……這不太好吧!」管馬房的小廝非常為難。「王爺有令,不准別人騎這匹馬呢!」
「王爺這會兒又不在,讓我騎一下會怎樣?」隋緣板著臉教訓他。「我只騎一會兒就好了,只要你們不說,王爺也不會知道啊!」
小廝齊齊勸她打消主意。「可是,這匹馬凶得緊呢,實在太危險了,小郡主還是別試了吧!
「哪裡來那麼多的廢話!我自己知道小心!」她的雙手插在細腰上,凶巴巴的。「還不趕快去牽出來,難不成要我自個兒動手麼?」
小廝們無法,只得遵命,牽出那匹黑騎來。
一個時辰不到的時間裡,隋緣就給黑騎顛了下來,最後還以扭傷了腳踝作為收場。
小廝們雖然心裡大歎「惡有惡報」,卻也十分憂心。讓小郡主受了傷,他們可逃不了「管馬不當、違抗主命」的罪名。於是府裡連忙請了鎮上最好的大夫裴陽過來醫治。
「草民見過王爺。」裴陽來到府裡,先到前廳拜見過王爺。
「裴兄快快請起。」隋王爺伸手將他扶起,含笑道:「跟你說了多少次,到我府裡不須行這般大禮。」
裴陽一笑。
當年隋王爺同西夏作戰時,有一回身受重傷,人人都以為無望了,多虧是裴陽三天三日不眠不休、下針用藥,才將隋王爺從鬼門關裡給救回來。
王爺原欲將他留在王府裡作太醫,可是裴陽卻搖首婉拒了。
「草民既是懸壺濟世,本當以世人百姓為主。日後府裡若有需要草民之處,草民自當效力。但王爺要留草民在府里長住的一番美意,草民只有心領了。」
隋王爺欣賞他的人品,也不強留,便賞賜他許多財寶。後來,聽說他又將那些財寶全散給貧苦之人,行醫時也常是救急捨貧,醫術善心均是遠近馳名,因此對他更是另眼相待。
從此之後,只要郡王府裡上上下下有人不適,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裴陽,再不作第二人想。所以他來來往往郡王府這麼多年,倒像是走後花園一樣的熟稔。
今日,隋王爺看見裴陽身後跟了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子,並非以前常見的隨行藥僮,而且那孩子長得神清骨秀、俊雅可喜,於是問道:「這孩子是誰?」
「這是小犬容謙。」裴陽轉身向兒子吩咐:「謙兒,還不快過來拜見王爺!」
裴容謙連忙上前參見。「容謙向王爺請安!」
「免禮、免禮。」隋王爺伸手攙住了他,仔細打量一番,愈看愈覺這個孩子資質、氣度皆是不凡,心裡甚是喜歡。「你幾歲了?」
裴容謙恭謹地回道:「十四歲了。」
「也跟著你爹學醫嗎?
「是。」他答道。「小人常跟著家父,也略學了些粗淺的醫理。
隋王爺又問他一些話,見他言行有致、人品秀雅,十分高興。「裴兄真是好福氣,令郎天資聰穎、又是龍駒鳳雛似的才貌,將來必定青出於藍。人家說的沒錯,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啊!」
「可不是嗎?」隋王妃也在旁邊笑道。「這孩子長得真好,而且又懂事有禮,不像咱們家緣兒,成天野馬似的,胡搞瞎忙,管都管不住!」
「王爺、王妃過獎了,小犬豈敢承當。」裴陽連忙笑著說。「因晏己藥童往鄰鎮送藥去了,在下才帶他出來幫點小忙,小孩子沒見過世面,還請王爺、王妃別見笑才好。」
隋王爺笑道:「裴兄太客氣了。」
「對了,在下聽說是小郡主受了傷?」裴陽說道。
「唉,可不是嗎,那個丫頭實在太頑皮了,偏要去騎一匹還沒馴好的馬。」隋親王歎道。「結果她三兩下就從馬上跌下來,別的還好,就是扭傷了腳,還請裴兄過去看看她。」
「是。在下這就過去。」
一行人往隋緣房裡走去。
還未到她房裡,便聽得有小女孩的吵鬧哭叫之聲。
「走開啦,」她哇哇地哭鬧著。「你們這些沒有用的東西,都是你們沒把我接好,不然我怎麼會摔下來?都是你們!」她又恨聲道。「看著好了,下次我非要騎上那匹黑駒不可!下次我一定要叫它好看!」
敢情她還沒死心。
隋王爺在門外聽了,板起了臉推門進去。
「你還想胡鬧!一次還摔不夠麼?」
隋緣看見是父親帶著裴大夫來了,都不算外人,對於臉上的斑斑淚痕也不甚在意,立刻想再撒嬌使潑一番。
「爹……」她眼光一轉,卻瞥見裴大夫身後跟了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男孩子,登時便覺得不好意思。
她生性好強,見此忙止了哭,又趕緊用袖子抹去了淚。
裴容謙初見隋緣也是有些靦腆,但見她一張蘋果似的面孔,白裡透紅,五官秀麗非常。小小的個頭穿著綾羅綢緞,坐在掛著粉紅帳子的床上,雖然說是哭喪著臉,可是在他看起來仍可愛得不得了,活脫脫就像個傳說中的小仙女。
「小郡主哪裡摔疼了?」裴陽上前探視一番,半晌說道:「確是扭傷了腳踝,幸好還不算大嚴重。待在下替您矯治好筋骨,再敷點藥,過幾天就會好了。只是待會兒可能會有點疼,您可得忍著點。」
隋緣咬著下唇,點了點頭。
於是裴陽執著她的腳踝,使勁兒的扳了幾扳。
裴容謙只見坐在床上的小郡主閉著眼,原本一張清麗嬌美的俏臉轉為煞白,但始終一聲不吭的。
好個硬氣好強的小女孩子!他想。
隋王爺看在眼裡,雖然心裡也是心疼不已,但見女兒如此勇敢,並不呼痛,不免有些得意。
「好了,再上些藥、包紮起來就可以了。」裴陽大夫的酷刑終於告一段落,在場的眾人都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