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愛我啊!」這還用問!「說你要我留下來!」
「為什麼要我說?」薛穎又窘又氣。「那你怎麼不說?」
「我已經對你說了八百次了,現在輪到你了!」他抗議。
「你本來就應該要讓人家的啊!」薛穎氣得跺腳。其實她心裡早就說過千萬遍了,可是她偏不肯在這時候、這種情況下開口。
程昱舒倒也乾脆,索性擺明了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這次我偏不讓!」
這個沒有風度、得理不饒人、囂張壞脾氣的傢伙!
她暗罵透了他,但也只能忿忿地瞪著他。誰叫自己半點籌碼也沒有。
「本來空口無憑,你又這麼善變,誰知道明天會不會翻臉不認帳?所以我沒有叫你現在就立字據,已經是很讓你的了,你還這麼拖拖拉拉的!」他還說風涼話。
「你在胡說什麼?」她跺腳。「還要立什麼字據?」
「別說這麼多了,總之你到底說不說嘛?」程昱舒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一直催促著。「快點!快點!我沒時間了。」
她頓了頓,才鼓起勇氣輕輕的說:「我……愛你……」可是聲如蚊蚋,連臉都不敢抬起。
程昱舒幾乎是靠讀她的唇才知道她說了什麼。
「你說得這麼小聲,我根本沒聽到。」他不耐煩了。「那麼沒把握嗎?那就算了!」提了行李轉身又作勢要走。
這個架子也端得太高了吧!簡直不像話。
薛穎被他逼得心裡覺得甚是委屈,「哇」的一聲哭道:「你走好了!你走好了!我不要理你了!」忍不住蹲在地上,當真掩面哭起來。
程昱舒卻又不走了,重新踱到她身邊,蹲在她回前,拍拍她的頭,又拍拍她的背。
「薛穎,怎麼了?肚子痛嗎?不然為什麼蹲在地上,要不要我背你回去?」
她哭道:「你到底要人家怎樣嘛!」
「好了,好了,別哭了。這樣就夠了。」他捧著她淚痕斑斑的臉蛋,一面要掏手帕替她擦淚。「別哭了,乖。」
可是薛穎也不知是無意還是報復,硬是把臉埋在他的懷裡,抹過來抹過去的。好一會兒,等她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不需要手帕了。
「哎呀呀!」程昱舒低頭一看他的襯衫胸前一片狼籍。「你看看,你把我的襯衫搞成這樣!」
她也不理會,透過窗邊望著細雨濛濛的窗外,和停機坪上一架一架的飛機。幸好趕上了,他沒有走……
程昱舒站在她身後,雙手環著她的腰,喃喃念著:「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
「不留!不留!我才不留!」果真翻臉無情,還推他一把。
眼見程昱舒的班機趕不上了,轉眼就又不肯認帳。
風水輪流轉,現在換程昱舒來扮演哀兵。他有點可憐又耍賴地說:「我不管,都是因為你,害人家的飛機飛掉了……我不管,我要你負責,我不管……」
他的頭很無力地靠在薛穎肩上。
薛穎輕輕摸著他的頭和臉,輕輕地……
他沒有拒絕。薛穎是親人,只有親人才能摸摸他的頭。
※ ※ ※
幾點鐘了?房裡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薛穎不知道睡了多久?她也不在意。在黑暗中伸了個懶腰,只覺得全身輕鬆舒暢。伸手向旁邊探去。這回碰到的不是柔軟的枕頭,而是一副結實溫暖的胸膛。
程昱舒似乎明白她在找他,伸手將她摟近了些,吻了吻她的額頭。
「我在這兒!」一隻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撫著她的發。
「嗯!」薛穎貼著他,一面想踢掉身上厚重的棉被。「好熱……」
應該把冬天的被子收起來才是,現在已經是春天了!
「是啊!都已經四月了,你怎麼還蓋這麼厚的被子?」
「我怕冷嘛!」
「那以後可以不怕了,有我抱著你就行了,我的身體冬暖夏涼,還有自動調節系統,比中央空調還好用。」程昱舒起身換了條薄一點的毯子,將兩人緊緊地裹在一起。「看吧!這樣是不是剛剛好?」
說得跟真的一樣!
她微微一笑,懶得理他。「對了,你不去美國了,要不要打個電話過去跟教授說一聲?要不然讓人家空等,多不好意思啊!」
「喔!我等一下就起來打電話,告訴他我過兩天再趕過去。」
「過兩天?」薛穎大驚。「你還是要走?」
「捨不得了?」程昱舒笑著親了她一下,又輕輕撫著她的臉頰,說道:「那你跟我一塊兒去好了。」
「你明知道我才剛回來,這裡還有許多事,哪能再這麼說走就走呢。」她嗔道。「方姊會殺了我的。」
「又不是要去多久。」他眨眨眼。「只離開公司兩個月,就當是出國度蜜月的嘛!」
「兩個月?」她奇道。「你只去兩個月嗎?」
「我本來就打算只去兩個月的啊!」
「什麼?」她瞪大了眼睛。「你不是要去密西根大學的實驗牧場工作嗎?」
「是啊!不過我只是去那邊參加一個關於乳牛的研討會,順便可以跟同行交流一下,再替這裡的牧場物色一些新品種的好牛,所以我想兩個月應該足夠了。」
他的信上可沒說只是去參加一個研討會而已啊!
「你這個卑鄙的小人!」薛穎翻身起來,作勢要掐他。「你騙我!」
「我哪有?」他叫屈。
「還說沒有,你故意把信寫得像永遠不回來似的,存心騙我去追你回來,對不對?」她在他身上又捶又打的。「你可惡!可惡!如果我不去追你呢?」
「那我就等辦完了事,自己回來啊!」他竊笑。
這下薛穎下手更狠了。
「救命啊!來人啊!」打得程昱舒哇啦哇啦地亂叫。「救命啊,有人謀殺親夫了!」
「誰要嫁給你!你這個大騙子!」薛穎愈想愈不甘心。「你把人家騙到機場,害人家嚇得半死……我不管!我不管,你欺負我!我不要理你了……」
「好好好!我壞!我該打!」他笑,一面拉起毯子蓋住頭,將他倆一塊攏在暖暖的被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