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別人的老公很好玩嗎?尤其是那種自私自利的男人,真不懂妳為什麼對他念念不忘……」
「我說了我沒跟他上床!」她銳喊一聲,他話中明顯的輕蔑令她心臟一痛,淚水跟著不爭氣地燙上雙眸。
他一愣,「沒有?」
「沒有!」她憤然響應,容色發白,嗓音發顫,「我只是……只是想找個隱密的地方談話而已,我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都是那些記者胡說八道——」
「藍靈。」望著悄悄滑落她臉頰的兩行淚,莫傳宇心一緊,他伸出手,想安慰她,「對不起,我不是有意……」
「別碰我!」藍靈別過頭,甩開他的撫觸,「我是……我是抗拒不了他,我是很傻,很笨,他幾句話就哄得我迷迷糊糊,連自已到了哪裡都不知道——」她說,雙肩不停顫抖,「又怎樣?我是……我曾經……曾經那麼喜歡他,那麼愛他,只要他一句話,我願意為他做所有的事——對,我忘不了他!我就是……就是忘不了他——」她忽地一哽,雙手掩住臉頰,低低啜泣。
「藍靈——」莫傳宇胸腔緊窒,看著強自鎮靜許多天的她終於忍不住發洩滿腔愁苦與委屈,他既心軟,也心痛。
軟的是,他不該如此毫不留情斥罵她,痛的是,這癡傻的女人果然還愛著那個男人——
難以言喻的滋味漫開心頭,他閉了閉眸,將掩面痛哭的她擁入懷裡,溫柔地拍撫她起伏不定的背脊,「別哭了,藍靈,是我不好,我道歉,好不?對不起。」
「你本來就該道歉——」她沙啞著嗓音,本能地更加偎入他溫暖的胸懷尋求安慰,「你幹嘛那樣罵我?幹嘛說我……搶別人老公——」
「對不起,藍靈,真的對不起。」他急急道歉,語氣掩不住焦急,「妳原諒我好嗎?我不是故意那樣說的。」
她從他懷裡揚起頭,眸中漾著淚光,「我才不是那種狐狸精——」
「我知道。我錯了,對不起。」她可憐兮兮的模樣令他有種衝動想痛掌自己自己耳光,「妳就當剛剛是一條狗在叫吧,汪汪,汪汪!」
他可笑地學著狗叫,有意逗她開心,她聽了,果然破涕為笑。
「你神經病!」她忍不住敲了他的頭一記。
對她的嬌嗔他只是微微一笑,「要不要上貓空喝茶?」
「上貓空?」突如其來的邀請令她一怔,「現在?」
「對,就是現在。」
* * * * *
說做就做,一個小時後,他已然開車帶她上了木柵山頂,在一家視野遼闊的茶坊坐定。
「以前唸書時,我常常跟同學來這裡喝茶。」他對她微笑,流轉眸光,俯視山下燈光燦爛的夜景。
「我以前——也常來。」她怔怔看著他,看著微涼的夜風嬉戲地捲起他額前發綹。
「要喝什麼?」接過工讀服務生遞來的菜單,莫傳宇一面翻閱一面問道,「凍頂烏龍?文山包種?還是來點玫瑰花茶?」
「……我想喝龍井。」
「那就要龍井吧。」他對服務生說道,又要了幾盤瓜子、魷魚絲之類的小點心。
藍靈默默看著他跟服務生說話,不語。
他察覺了她的恍惚,「怎麼?在想什麼?」
「我在想——你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看看夜景,心情不是會好一點嗎?」他微笑,跟著指指蒼藍色的天空,「這裡可是台北少數可以看到星星的地方哦。」
她順著他調轉眸光,果然發現天空疏疏落落綴著幾顆星子,一眨一眨的,彷彿正對著她淘氣地微笑。
有點像他每回看著她笑的模樣,淡淡嘲弄,淡淡調皮。
她朦朧地想,神思迷惘。
她記得很久以前有一回,他也專程帶她去看星星——對了,就是大學畢業那年,她剛剛養好身體出院時,他騎機車載她到淡水海邊。是為了安慰失戀的她吧。雖然在醫院醒來時,他曾經那麼可惡地嘲笑她傻,可她住院的期間,他卻每天來探望她,出院那一天,還藉著慶祝名義帶她到海邊看星星。
雖然他口口聲聲說只是想讓她嘗嘗欠人恩情的滋味,雖然他總是說他這麼做只是想看她不情不願的表情,但——
一個人真能因為純粹取樂,而對另一個人那麼好嗎?像這一回,他不也讓她誤會他有個兒子,讓她以為他的幫助只是為了交換她為他操持家務?
事實上,他什麼也沒要求她做啊!甚至在她不小心切傷手指時,緊張兮兮地為她上藥。
一念及此,藍靈忽地揚起眼睫,兩束清亮的眸光逼向莫傳宇。
後者一愣,「怎麼?」
「莫傳宇,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直率地問。
「對妳好?」他一嗆,似乎有些狼狽。
她緊盯他,「你是不是……該不會真的喜歡我吧?」
「妳——」他瞪她,深邃的瞳眸滾過無數複雜光影,半晌,嘴角一揚,「如果我說其實我從大學時代就為妳著迷,妳相信嗎?」
她聞言,呼吸一哽,楞楞望他。
說實在,她有些懷疑,也很想相信,可他漫不經心神情實在很難令她說服自己。
「我不相信。」好一會兒,她終於輕輕搖頭。
「哦?」他緊緊盯她。
若有深意的眸光令她心跳一亂,不覺垂落眼睫,「最好不要對我認真。」
「為什麼?」
「我——不喜歡你,對不喜歡的人無論他怎麼對我好,我都……不會接受的。」
自從她擁有第一個追求者開始,不給那些人無謂的希望是她一貫的原則,她一直相信,溫柔的慈悲其實是一種殘忍。
「……我知道。」嗓音清冷。
她揚眸,「我……不喜歡欠情。」
「這我也知道。」他一扯嘴角,似笑非笑。
藍靈一怔,在看著他淡淡嘲諷的神情時,忽然覺得自己的猜疑很可笑,櫻唇一啟,灑落清麗笑聲。
「笑什麼?」
「對不起,莫傳宇,我真的很傻,老是胡思亂想。」她搖頭歎息,「其實我們一點也不適合,你根本不可能對我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