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織夢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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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她覺得痛苦、同時又對自己感到不齒。當她看著陶健方在何旖旎手中套上一隻簡單卻美麗的婚戒,她開始痛恨自己為家人所做的犧牲,她原可以保有自尊,保有不向他那些價昂的珍珠,鑽石折腰的尊嚴,或許,她更可以因此而獲得他的尊敬,他的愛情。可是這一刻怎麼想,怎麼做都太遲了,她自覺像個可憐的、沒人愛的、孤單沮喪的老姑婆,她對她的老闆懷有羅曼蒂克,甚至永久佔有的夢想,她想一窺愛與被愛的殿堂,她想——擁有那只單純且美麗的指戒。

  所以,她開始嫉妒並懷恨那個十分美麗又無可非議的何小姐,只因為她將要嫁給他。

  而當訂婚禮成的樂聲響起,她還呆呆地站在大廳一隅,隱在暗影中,直視陶健方和何旖旎親密的擁吻,臉上帶著赤裸裸的痛苦與不自覺滑落的淚珠。

  大陶才從熱吻中一抬頭,便直覺捕捉住了那個一如往常,很容易就把自己融成背景的嬌小人影。他看見她微彎著腰,用雙臂環腰,像陣痛婦人;下一瞬她仰起頭,髮髻已有些許散亂,臉色灰敗且頰上晶光點點,好像剛剛慘遭鞭打過。

  大陶握起拳頭,很想走過去攙扶她,可是他強迫自己視若無睹地掉頭。他一再告訴自己,既然唐依娜並不特別在乎他是不是為她扛天的巨人,那麼他又何苦死皮賴臉巴著她,搶著做她的阿特拉斯。

  他再度看向依娜時,已是十幾分鐘之後的事了,她正疾步的步向別墅門口,並正重複她的專長——臨陣逃脫。

  愛情的面貌真的很多樣!

  大陶訂婚宴結束的那個深夜,或許是放心不下(畢竟依娜那樣走出他的家門。)也或許太過興奮(小旖終於答應他的求婚。),更或許是慾求不滿(即使他真的性致勃勃,碰到的,也堪堪是小旖胸口的禮服布料。)他竟再次出乎依娜意料之外的回到兩人曾共同經營的公寓。

  一進門,他聚滿慾念的大手便不客氣地覆上她纖細的腰肢與胸房,就像他們沒有其間的曲折,沒有須臾的分離。

  他們之間免不了一段激烈的對話:

  「在等我!」陶健方用的是肯定句,這個男人一向自信滿滿。

  「不,我等的是我自己,從迷夢中醒來。」依娜說的很淡漠。

  但,大陶並不期望她這麼說。即使她的表情很淡漠,她這麼說,倒好像她對他的感情有多深厚。「錯,我不是你的迷夢,只是你的短期投資。」他抽出長條型的絨盒丟向梳妝台。「這是你近期的投資報酬。」他等待她的反應。

  依娜打開盒子,躺在盒底的鑲碎鑽珍珠鏈令她心生痛恨,但基於某些老掉牙的理由,她還是將它隨手丟進抽屜。

  大陶微笑了,冷冷的。她絕不會錯失他的任何饋贈的。

  而她更痛恨他的微笑,卻也開始懂得享受面對一個不瞭解自己卻為自己所愛的男人的悲涼。「我以為你和你純潔的何小姐今晚會提前跳入你們新婚的第一章。」

  「正因為小旖太純潔了,所以我們的第一章會『保留』到新婚之夜。」

  「所以,你就來找另一個毫無『保留』的女人,大陶,剛剛我正巧在想,你純潔的新娘為你保留了一片薄膜,而我,能為我未來的丈夫保留什麼?」依娜嘲弄地微笑,她喜歡他臉上的錯愕,那令她感覺不再處於挨打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大陶,但依娜總嫌他挨打的時候不夠長。

  「既然是交易嘛,就該兩廂情願!」他走近她,貼著她的發間低語。「也或許,你未來的丈夫根本不會在乎什麼,尤其是一片薄膜,尤其,當你還能從我這裡帶走不少的好處——」

  依娜挺直的肩膀突然垮了下來,她的臉龐同時刻劃著悲哀與倔強兩種極端的線條。

  「你和何小姐的婚禮就快舉行了吧?」

  「嗯!一個月以後。」

  「那你還來做什麼呢?」她突然無法克制的朝他低喊:「你該回去修身養性、韜光養晦一翻,以便配得上你純潔的新娘。」

  說實話,大陶有點驚訝她的醋意,而那樣的依娜,對他充滿了無可比擬的吸引力。

  「食色,性也。」他開始拉下她的細肩帶,撩高她的絲睡袍。

  感覺好像時隔太久了,歡愉擴散的更迅速、更鷙猛。

  他吻遍她細膩的肌膚,而她則放棄抗拒的讓他進入她的體內。她敏銳地感覺著一切,他則努力地創造著類似飛舞的神奇與喜悅。除此之外,世界就像已經沒有現實、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

  第五章

  正因為認定了自己和陶健方沒有未來,所以激情過後,依娜首次主動提起:「我走過一些地方,卻總是過境香港,你願不願意帶我去一趟,熟悉一下你的童年故鄉?就當——你我這段關係的最後一抹餘香。」

  大陶原本沒有想過要答應,後來卻敗在她的不忮不求。

  一周之後,他出乎依娜、甚至出乎自己意料之外慷慨地排出了十四天的假期,名義上是帶著依娜洽公,順便知會一下香港的眾親友,他即將在台灣辦喜事。但實際上,他真的如她所願地帶著她走遍香港。

  第一夜,他帶她逛人山人海、聽說有「廟街七少」的夜香港;第二夜,他們上太平山,看香港最高的建築物中國銀行,以及張愛玲小說《傾城之戀》裡所描述的淺水灣。

  第三日,在黃大仙廟裡,依娜看著廟前那塊寫著「有求必應」的大匾額,不自覺地露出淺淺的、隱含幸福的笑容。(瞧,才「獨霸」了陶健方三天,她就能「幸福」的微笑了。)

  「想求根簽嗎?聽說很靈!」陶健方側頭詢問她,但她看起來並不像其他人那般的熱衷於自己的「命運」。

  「求什麼?」她的淺笑變成了苦笑。「是我的,我不必求,不是我的,我求之不得。徐志摩先生不也說過,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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