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實也是,屬於她的美景良辰似乎總是不長久。上一刻大陶才擁著她在泳池裡,在一曲H2O,whatafeeling!裡纏綿熱烈的擁吻,下一刻,一陣紛沓的腳步以及幾句不受歡迎的驚呼聲,喚醒了正明顯耽溺欲情的兩個人。
接下來,浪漫的夜變成了混亂的夜!
來人有陶健方的父母(依娜僅見過一面,諷刺的是那次他們來台灣是為了籌辦陶健方和何旖旎的婚事。),另外,有完全陌生的一男一女,男人戴副金邊眼鏡,一派斯文,他穿著一件白色長袍,看起來像個謹慎的醫生;女人留著類似羽毛剪的俏麗短髮,身材高挑纖細,卻戴著一副幾乎淹沒臉龐的大墨鏡,讓人看不見她的表情。奇異的是魏海倫也來了,更詭異的是,她和白袍男子分別緊緊握住墨鏡女子的雙手,好像在替墨鏡女子加油打氣。
大陶的白髮父親一臉興味的拿起椅子上的兩條大浴巾分別丟給濕淋淋的大陶和依娜。
想起兩人方才在這一群人面前上演的親熱鏡頭,依娜就不曉得自己還有沒有臉活下去。
好笑的是,陶健方似乎一點也不介意。他擁著略顯羞赧瑟縮的依娜走向父母,一臉的漫不經心。「爸、媽,怎麼忽然跑來了,也不通知一聲。」
陶健方的母親繃著臉。「你結婚就通知過我們嗎?我真不曉得,你眼裡還有沒有我們這個父母?」
「爸、媽,和依娜結婚是臨時決定的,很匆促——」
「我們又不是負擔不起盛大的婚禮,為什麼要搞得那麼倉卒!公證結婚,哼,你要我們怎麼對親朋好友交代?要我們這個老臉往哪裡擺?」
從大陶母親保養的極良好的臉孔和身材來看,就曉得她是那種很養尊處優、很傳統、很顧家、又難免勢力眼的女人,一生無虞的衣食,讓她培養出一身的好氣質與好面子。
至於大陶的父親,看起來卻是另一號矛盾的人物,頭髮斑白的他擁有企業家的架式,可是臉上經常流露的慧黠笑意,讓人感覺他不僅深諳返璞歸真的道理,還有十分引人入勝的親和力。
「老伴,公證或大開筵席不都是結婚,我們的老臉還不是好端端的擺在我們的頸脖子上,別一見面就為難孩子們了!」大陶的父親先控制住場面,然後開始要求大家要談就進客廳裡面談。
大陶的母親不情不願地帶頭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拉過一直愣愣立在一旁的墨鏡女子,脫口強調:「不為難他們,難道要為難絲絲。」
似乎是他母親語句裡的某個字眼引起了陶健方的關注,他如遭雷擊的側過頭,緊盯著立在母親身旁,那位他一直感覺有些似曾相識的女子!
「絲絲?」除了地震,陶健方從未有過天搖地動的經驗。「魏絲絲!」他近乎乏力地問。
而仍被他攬在臂彎裡的依娜從沒有看過這樣的陶健方,震驚、臉色蒼白到近乎灰敗。依娜也同時盯緊那個墨鏡女子。莫名的雞皮疙瘩自週身竄起,那像是預警著某些事情即將發生。魏絲絲——是誰?
墨鏡女子緩緩拿下墨鏡,令人驚異,那是一張膚質白皙到類似古瓷的完美臉龐,更令人驚異的是那臉龐有半邊幾乎沒有任何情緒,唯有她一邊微微抽搐的嘴角及奪眶而出的淚滴,表現出墨鏡女子,不,魏絲絲的激動。
「阿方!我想念你!」一句殷切、動人心魄的呼喚,喚醒了驚愕中的陶健方。
就像影片裡的慢動作,他不自覺地鬆開依娜,轉身迎接魏絲絲投奔而來的身軀。他們相擁,緊緊的、密密實實的。
「絲絲,真的是你?」陶健方熟識且急切的輕撫魏絲絲的臉龐。
魏絲絲則頭抵在他的額際,熱烈的攀緊他,熱烈的低喊:「是我,真的是我,驚訝吧,我曾經死過一次,又復活了。」
「怎麼可能?噢!怎麼可能?」他愛憐地揉揉魏絲絲的短髮,更仔細地看看她,又摸摸她的頰,再咬咬自己的手指,揉揉自己的眼睛,接著他既喜悅又激動的抱起魏絲絲轉圈圈。「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感謝老天!」他們又叫又跳的抱成一團。
在場的每個人都深受感動,想笑的興奮的笑著,想哭的,便紅著眼眶。唯有依娜,變成了局外人。
這究竟是怎樣的狀況?她搞不清楚!她究竟有沒有義務或權利去搞清楚,她也不清楚!她唯一知道的是,大陶看著這個魏絲絲的愛憐表情,是他從來不曾用在她身上的。
稍後,從這群不速之客與大陶的對話中,依娜終於搞清楚了魏絲絲是何方神聖!也弄懂了她和大陶之間的來龍去脈!
任誰都不會相信,這麼曲折離奇的事會發生在自己週遭!
原來,魏絲絲「曾經」是大陶的未婚妻。陶魏兩家原本是世交,全都以經商起家,也十分的樂見陶健方和魏絲絲結成兒女親家。但四年多前,陶健方和魏絲絲這對香港商界的第二代金童玉女相偕坐遊艇出遊,卻不幸遭逢海難,遊艇整個沉沒,陶健方幸運獲救,魏絲絲卻不幸墜落大海。
這個消息曾在香港商界引起騷動,也曾被香港傳媒大肆報導。
「最最可憐的是從醫院醒來的金童,醒來獨不見他摯愛的人。」魏海倫喃喃念著那段已成歷史的剪報。也在這一刻,依娜才弄懂,原來魏海倫是魏絲絲的妹妹,親妹妹。
接下來還有更精采的。事實是魏絲絲沒有死,頭部受到重創的她差一點變成植物人,幸好她的父母愛女心切,送她到醫學技術最先進的國家去就醫,那位戴金邊眼鏡、身穿白袍的男士果然是位醫師,是魏絲絲的主治大夫。
「因篇唯恐這次的故人重逢她會太過激動,所以我這個主治大夫只好乖乖的整裝,跟著她後面回國。」主治大夫托了托他的金邊眼鏡,先是靦腆,繼之嚴肅地說:「過去四年,絲絲以令人敬佩的毅力,勇敢的熬過了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手術,其目的,無非是為了早日再見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如今她的一切內外傷都已經痊癒,唯一的遺憾是,她右半邊的顏面神經受傷最巨,現在已經完全麻痺。所以我希望大家看不見她完整的表情時,不要介意,當然,假使你們能用心看個仔細,相信你們也能看出她那半個笑容也非常的Beautiful、非常的Speci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