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織夢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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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嶄新的一天剛開始不久,陶健方和唐依娜就在法院公證處的見證下,成了夫妻。

  對這場沒有鮮花、沒有白紗禮服的婚禮,以及陶夫人這個稱謂,依娜一概的感覺是「茫然」。

  提著她幾箱簡單的行李,帶著她堂而皇之地步入這幢豪華別墅時,依娜的感覺還是「茫然」。

  實際上,陶健方和何旖旎在別墅大廳辦訂婚宴會的盛況還歷歷在目,她到死亡的一刻都不會忘記,陶健方挽著他美麗可人的未婚妻出現,並贏得所有人的羨讚的那一幕。她心痛的不能自己,妒嫉的幾乎殺死自己!然而,誰又料想的到,時隔不過一個半月,物是人非,何旖旎追隨了內在的心,奔向昔日戀人葉騰的懷抱,而曾經不敢擁有一絲一毫癡心妄想的唐依娜,奇跡似地入主了陶家。

  多麼諷刺啊!在一夜之間,她從僅僅被豢養在一間小公寓的情婦,晉級成一幢豪宅(也許不止一幢)的女主人。

  環視眼前這間主臥室,光是壞數大約就有之前公寓的兩倍大。這是間美麗的臥室,室內有著所有年輕的「淘金」女郎都會羨慕的奢華。

  大而深具壓迫感的百合花浮雕描金壁紙,刻著繁複花紋的梳妝台,及教人錯愕,深俱英式作風的四柱大床—更教人驚訝的是它誇張的罩著深紫紅色的絲床幔。淡紫紅色的皮沙發區隔出一間起居室,淺色瓷磚上的長毛地毯看得出來全是手工編織,織的全是象徵純潔的百合與金綠的百合莖葉。(依娜不禁要猜測,這個房間是誰的設計?陶健方,或者何旖旎?若是陶健方,那是否意味著他衷心期盼著一個純潔的新娘躺上這張床?抑或純粹因為何旖旎的偏好百合?)

  流金般的金綠混淡紅色的簾子點綴在窗口,窗外可眺見花木扶疏的中庭花園及較遠處漾著憐磷藍光的游泳池。

  這將會是怎樣的一種生活?依娜坐入柔軟蓬鬆的沙發,再度不自禁地揣想著。

  是從一個缺乏關愛的小籠子換到大籠子?或者是她和陶健方將因相守而獲得相愛相知的契機?她當然祈禱是後者。

  但事實又是如何?

  拿婚禮來說—陶健方處處表現出過份的強勢(或者該說過份的草率?),相對的,她找不到被尊重的感覺。整個婚禮的過程不過幾分鐘,不僅缺乏婚紗和鮮花,更沒有雙方親友在場給予祝福。唯一值得額首稱慶的是他沒有忘記準備婚戒且戒指也還算適合手指。

  說沒有受傷的感覺是騙人的。由婚禮的不夠隆重,便不難理解陶健方對這樁婚姻的看法,而不受重視的婚禮和人的受不受重視是成正比的,她確信她只是他名義上的另一半,而他的腦裡和內心,仍眷戀著另一個女人。

  不然,他不會在新婚的第一天,就丟下她獨守一扇窗子直到日暮黃昏斜;不然,他不會放任她獨自一人吃著精明的傭人們精心準備的新婚晚餐;當然,她也不會像之前守著公寓一樣,再次體會一次被寂寞的夜晚吞噬的椎心感覺。

  一旦部落裡身為頭目的父親知道了她的「不告而婚」時,不曉得會有什麼反應?

  父親一向以她為榮為傲,她從不像許多原住民父親那般的淺見,他不僅供她上大學,還鼓勵她修碩士,他最衷心的盼望是她找到一個適當的對象,同時,能在部落裡把她的婚禮辦得風風光光。如同父親一直強調的,她至少是個山地公主,怎能寒傖!

  霍松是父親中意的女婿人選,他黑黑壯壯的,脾氣尚可,笑起來一口白牙,是部族裡的勇士之一。可惜高學歷替她帶來了更寬闊的視野,她不是不肩於父親選擇的眼光,而是更懂得了追隨自己的心去做選擇。

  只是,瞧!她究竟替自己選擇了什麼?一個她深愛、卻對她只有肉體慾望的男人。

  忘了曾在哪裡讀過這樣一句話——在人生的海洋之中,最痛快的是獨斷獨流,但最悲慘的卻是無岸回頭。

  她真的是無岸回頭了,曾經,在經歷了某件教她惡夢連連了好幾年的悲慘事件之後,她一度以為自己不可能愛上某個男人,尤其像大陶那種渾身都會氣息的男人。因為她根深蒂固地認定了都市男人的墮落與卑劣,可是諷刺的是,為了某個理念她不得不回到都市工作,又因為工作而不得不接觸陶健方,並且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他的感情之網。

  她不是不曾壓抑感情的擴散外放,她一直做著一身壓抑自己熱情天性的表面偽裝,一身毫無美麗與曲線可言,老姑婆似的偽裝,可是那層偽裝終究還是被陶健方撕去並揭露出來!

  如果沒有那一夜,那麼,她的人生會有什麼不同?

  最近她更常想到那一夜——陶健方和她以最真實甚至以最原始的面貌相對的那一夜。

  假使沒有那一夜,如果沒有那一夜……

  深深地綣入沙發裡,她的眼睛不覺佇留在較遠處。泳池內的那泓深藍,正被明亮燦然的球形燈照得幽幽恍恍,而她的思緒,也不知不覺、幽幽恍恍地被帶回那一夜,那使得她原本黯淡晦澀的世界倏忽光亮了起來的一夜……

  刷開房門並扭亮電燈,陶健方踏入他和依娜同居了將近兩年卻即將退租的公寓裡,做最後的一番巡禮。

  他從不認為自己會念舊到重回一幢公寓來緬懷……某些事,何況依娜已經成了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即使要緬懷兩人的同居歲月,這一刻也不算合適。

  今夜是他的新婚夜,他卻走出自家的豪華別墅,避開了他的新婚妻子。不可諱言,他是想沉澱一下自己飛揚浮躁的心情。

  或許,他是不甘心何旖旎的叛情與臨陣倒戈,但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會驟下和依娜結婚的決定。這個決定匆促到他沒有後悔的餘地,也蠻橫到迫使依娜沒有後退的餘力。而即使明知依娜可能偏好金錢地位更甚於偏好他,他還是執意不悔地娶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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