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他低首拭去她不小心滴落的淚珠。「別難過呵!心兒。從前沒有你,我將一切視為理所當然、將自己訓練得冰冷無情,從來不知快樂為何物?但現在不同了,你讓我懂得世間有喜怒,是我唯一——真正擁有的牽掛呀!小東西!」
她解下頸子上從不離身的銀色琉璃晶墜,圍上他的脖子,晶墜的中心隱隱顯露出一個模糊的「心」宇。
「雖然我不知道這個墜子對我的意義,但我可以感覺到,它在我身邊已經很久了。我把它送給你,從今以後,心兒永遠不會屬於別人、只屬於你!」
「心兒!」
他將頭埋入她的髮絲中,震撼的幾乎不能自己!
「不論生生世世,君毅絕不負你!」他在她耳畔許下承諾。
朦朧中銀色光芒一閃,那晶墜似乎更耀眼了。
***
「嗯?怎麼會這樣?這怎麼可能?」石勒剛接到由右翼軍傳回的最新消息;生兒營帳裡留了個來歷不明的女人,駐紮之地還差點被發現?!
「王爺,怎麼了?」張賓接過冊卷,迅速讀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生兒怎麼會這麼糊塗?他的做法簡直與往常大相逕庭,置一切軍紀如塵土!」石勒深感詫異,怒氣也一點一滴的開始凝聚。
「王爺,可否聽聽屬下的想法?」
「你說。」
「王爺,姑且不去論左將軍的過錯或這件事情的真假,王爺想想,左、右兩軍同時出兵攻打長安,由左翼傳回的消息無一不是敵軍的一舉一動,而右翼所傳的軍情不僅寥寥可數,更甚的如現在,整篇冊卷幾乎全是左將軍的生活報告,這豈是為人主帥者該有的舉動?倘若這件事是真,那待左將軍回來時,必須向王爺解釋這一切,屆時王爺也可酌情給予適當的懲洽。但更深遠的去想,屬下可以肯一,右將軍與左將軍之間,必定有一些心結存在。」張賓很客觀的剖析整件事,最後的結論也讓石勒不由得冷靜而沉默。
半晌後,石勒才開口:「先生,依你之見,此時本王該怎麼做?」
「維持原來的計畫。」張賓說出他的應對方式。「大軍即將開戰,一切以大局為重,原本王爺就打算卒軍親征,現在就依原定行程,親自率軍上陣,如今可準備動身;另外,派人傳消息給左、右兩翼,限期一個月,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攻下長安城,取得劉曜的首級!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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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石生,這次我看你怎麼替自己辯解?」石虎坐在主帥營帳內,想著自己傳回給義父的消息;滿懷期待的等著石生被處置的消息。
「右將軍、右將軍,王爺有緊急的軍令到達了!」一名探子飛也似的棒著最新的王爺手諭衝了進來。
「快給我!」石虎幾乎是立即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一把搶過手諭。
他越看臉色越鐵青,差點沒撕爛它!
「這是什麼意思?義父接到消息,對石生違背軍紀的事一個字也沒提,反而下令,限定我在一個月內必須攻下長安城、取得劉曜的苜級,否則依違背軍紀論處,太過分了!」
***
同一時間,石生也接到了同樣的命令。
金全見主子蹙眉不展,忍不住開口詢問:「將軍,王爺在諭令上寫了些什麼?」
石生抬起頭,已恢復一貫的冷靜,他淡淡的答道:「義父下令要我在一個月內取得長安。」
「這……」金全訝異的張口難言,怎麼會這樣?
「想必石虎也接到了同樣的諭令。」
「將軍,我們該怎麼做?王爺親自下手諭並且又設下期限,可見得這件事只許成功,否則後果難以想像!」金士擔心不已。
王爺並不嗜血、也不曾因一時喜怒而濫殺人命,但他一向重視紀律,有功必賞,違紀必懲,而且絕不容情;如今他既下重諭,定無第二種結果。
「你認為我們無法做到嗎?」石生語氣平常的反問,金全自他領兵征戰開始便一直跟著他,雖為主從,但情藝、不止於此,他想知道他的看法。
「將軍,屬下絕沒有看輕您的意思……」他急急辯解,惟恐石生誤以為他是不信任他帶兵的能力。
「我知道!」石生幾乎是失笑的打斷他,怎麼跟了他這麼多年,金全還是改不了這拘謹認真的個性,倒不是說他不好,只是有時候真的叫人啼笑皆非。
「金副將,你誤會石生哥的意思了,他只是想聽聽你的看法而已,並沒有任何怪罪你的意思。」
輕緩的掀開幕簾,君心一身淡色素衣踏了進來。在石生悉心照顧及有效的藥草醫治下,她現在已能下床走路,一場病痛、幾許消瘦,卻沒有減少地一絲一毫的美麗,只在她纖弱的體態中,更添了幾分楚楚動人的韻致。
「君姑娘!」金全連忙回神。
「心兒,怎麼出來了!」石生走了過來,扶著她到椅子上坐好,關懷之情溢於言表。
「我沒事的。」她巧然一笑。「休息了好多天,該讓自已起來走一走,或許這樣,傷會好的快些。」
對她的巧辯,他只寵溺的搖頭。
看到這副景象,金全就是再不識相也知此時自已要閃一邊涼快去;可是,正題討論出來了嗎?好像還沒吧!
見副將一臉無措的不知該進該退,君心好心的開口。
「毅,你還沒聽副將的看法呢!」她低語提醒。
「金副將,現在你可以放心的說了。」他回到座位。
「是。」金全噓了口氣。「將軍,長安是座古城,歷經過不少戰役,它不僅易守難攻,加上劉曜又把重兵駐守在這裡;單靠我們幾千兵馬,要攻下它實在不容易。將軍您該也瞭解,否則便不會將軍隊停駐在這裡,遲遲沒有發動攻擊。」
石生沉默。的確,金全說中了一部分的事實,也正因為這個原因,在沒有充分的準備與把握前,他不願讓將士們作無謂的犧牲;但,這段時日來的打探與對劉曜行事作風的瞭解,這場仗未必再如之前預料般的難以取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