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早在他接到石虎的信函時,就隱約猜到他的目的,尤其這次義父又許下重諾,石虎想必是對王位的繼承有了野心,因此在這次的行動上,他的主要對像反而不是劉曜,而是他——石生。
君心一踏入書房,看到的石生便是這副沉思又為難的模樣。
她端著晚膳進房。
「毅哥,什麼事困擾了你嗎?」
石生抬頭一見是心兒,露出了些微的笑容,待心兒放下手中的托盤後,他握住她一隻手輕輕一拉,便將她扯入了自己的懷中。
「沒什麼。」他傾近將她身上的清香全數吸人。「只是一件小事。」
心兒伸手撫著他緊鎖的眉,「毅哥,雖然我們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你的喜怒我還不至於看不出來。」眼睛一瞄,看到攤在桌上的信。「是為了石虎嗎?」
石生搖搖頭。「這些事你不用擔心,相信我;我會解決的。」
心兒深看了他一眼,螓首依入他的肩上,果真不再多言。然而她真的沉默了,石生卻不安了。
「心兒……」
「毅,我知道你是不願讓我多擔心,才不希望我知道;如果這麼做可以讓你少些負擔,我不會多問、也不覺得委屈;我只要你記住一點,你不是孤單的。」
石生動容的看著她,感覺到自已對她的憐借又多了一分,天下間有多少女子能似她這般,既在關心一個人的同時又能體貼的注意不造成對方的負擔;不管是什麼樣的機緣讓他碰到了她,他都衷心的感激,不相信命運的他,此刻卻寧願相信了。
擁著她,籍著她身上能讓人安心的氣質平復自己心中的焦躁。
「心兒,等義父一來,安排好長安這裡的事情,我就立即帶你回我們的家,在那裡,你就可以不必再擔心有人能任意傷害你了,跟我一起回去,好嗎?」
迎視他企望的眼,心兒忽然有種想調皮的衝動。她垂下臉掩住自己的表情,「如果,我說『不』呢?」
石生一窒,「不」?!
他的心驀然緊縮,擁著地的手臂加重了些許力道,對心中湧上的怒氣與失落感到更加生氣,不知是對她或對自己!
霸氣專制的話不多思考的衝出口,「沒有你說不的權力!我要定你了,這一生一世,我絕不會讓你有機會離開我!」
一聲輕笑自她口中溢出,他看到了她臉上促狹的笑容。
「既然你都已經決定了,又何必問我同不同意呢?更何況,你該知道,除非你不要我,否則心兒怎麼會離開你呢!」說到後來,低聲訴出了她的心聲。
對上她深切的眼眸,石生頓時覺此生再也無憾了。
「心兒,我不會讓任何人再有機會傷害你的!」
心兒只是柔順的依人他懷中,她真的希望能夠一生一世依靠著他。
***
對石虎的請求入城,石生並不打算多理會;原本他擔心駐守城外的趙國將軍竇何會率兵前來營救他的皇上,討回屬於他們的長安城,然而,卻意外的發現竇將軍最後竟是領著兵馬西走,這樣的結果令他百思不解。
而事實上他也沒有時間花在這件事上,因為當王爺府接到消息後不久,石勒便親自來到了長安城。而石虎也乘機入了城。
「義父。」石生恭敬的喊了聲。
「生兒,你辛苦了。」看到長安城如今的模樣,石勒對石生的能力相當肯定。
「義父言重了,石生只是做自己該做的事而已。」
石勒欣慰的點點頭。對石生,他一向放心。
然而這副情景卻叫石虎看不下去了。
「義父,請你為孩兒作主;大哥他太沒有手足之情了。」石虎神態嚴謹的單膝下跪,趁著石勒終於來到了長安,他不打算放棄這個機會。
「虎兒,怎麼回事?」石勒皺起了眉頭。
「義父,當初您派大哥與我分兩路出兵攻打長安,為的就是希望我們兄弟能合作盡早攻下長安城,但大哥不但違反了軍紀,在自己的營帳裡留了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導致敵人有機可乘偷襲了軍營;而後我為了調查那名女子的真實身份盤問她,然而大哥不但不問明原由,甚至為了那名女子差點傷了自己的弟弟;而後攻打長安也沒有告知我應有的行動;進了長安城也不許我入城;這次若不是義父您,恐怕大哥早忘了我這個弟弟還帶著支孤軍在長安城外餐風露宿!義父,您要稟公處理啊!」
石勒聽完石虎的控訴後,並不立即作出回復,沉思了一會兒,他抬頭看著自己一向最引以為做的兒子,「生兒,你怎麼說?」
對義父的詢問,石生感到一絲溫暖,畢竟義父沒有因為石虎的片面之詞就定了他的罪,於是他很合作的開口,不再如以往的惜言如金。
「義父,您想知道什麼呢?」
「首先,你營帳裡留了來歷不明的女人是不是真有這回事?」
「是。」石生肯定的回答,眼中沒有任何畏懼,態度坦然。「她也許不清楚她自己從何處而來,但石生可以用性命擔保她絕不是劉曜派來的奸細,甚至這次能這麼順利的攻下長安、擒住劉曜,也是心兒所提供的計策。」
「喔?」這麼一說倒引起石勒的興趣了,真有女子也能和男子一般相提並論,充滿智能嗎?「她在哪兒,為父的想見她。」
石生聽出義父口中沒有責怪之意,稍稍放了心。
「義父若想見她,我待會兒就帶她來見您。」
「嗯。」石勒滿意的點頭,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你為什麼會為了她而與虎兒起了衝突,再怎麼說你們也是兄弟,怎可為了一名小小的女子鬧得如此不像話?再者,為什麼你不許石虎進城?」
「義父,石生並非故意要與石虎起爭執,也絕非不念手足之情;只是石虎趁我不在時強行擄走了心兒,又不明是非的將心兒鞭笞成傷,心兒不過是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怎堪鞭子的惡意毒打,若非我及時趕至,只怕心兒早已香消玉殞。再說到攻城,義父您亦曾帶兵征戰,應當知道軍機延誤不得,石生只是把握住可以攻城的契機,進而完成義父的托付,如此而已;石生才攻下長安,石虎便來信要求入城,石生不過是想等城內一切安頓好,再研擬兩軍合一的事;希望將來在駐守方面能少些磨擦,因此才晚了些回信,結果尚來不及安排好,義父您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