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向她的那條細鞭,已被他用劍砍成兩截,嵌在石柱上。
「師兄!」
路勻紅一聲嬌斥,跺腳甩掉手上只剩半截的鞭子。
「勻紅,誰准你在臨水齋撒野?」曲殘郎睬了路勻紅一眼,冷聲地喝道。
「師兄,是這賤丫頭,她膽敢偷我的衣服穿……」路勻紅不依地喊道。
她暗暗懊悔著,剛才那鞭竟沒抽花那張臉。
「我說勻紅師妹,你把事情問清楚後再打人也不遲啊!」一旁的褚溯方展開羽扇輕搖,眼眸勾了一眼玉流血的背,笑意未減,但眼神卻變得冷冽。
「二師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路勻紅瞇起一雙美目,尖著嗓子問。
褚溯方合起羽扇,撇嘴淡笑,「衣裳是你的沒錯,不過是我進你房裡拿的,不是玉姑娘偷的。」
「你!」
「你不是老嫌那些衣裳顏色淺淡,質料差,一點也配不上你嗎?我想,你反正又不穿,擱著也是浪費,碰巧晴玉央我替玉姑娘找衣裳,所以就自作主張,把你不要的衣服送她了。」
「二師兄你!大師兄——」
「夠了!」 曲殘郎冷喝。
他抱起意識逐漸模糊的玉,將她擁進懷中,反身踏步離去。
正要走進臨水齋,褚溯方在他身後喊道:「我這就去找馮飛來。」
曲殘郎頓時停住步履,回過頭,面孔陰鷙地說:「用不著!」
褚溯方差點忍俊不住笑意,卻故意裝出一副擔心的模樣,煞有其事地說:「可是玉姑娘背上的傷……」
「我自會處理。」曲殘郎撂下話,進屋前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褚溯方再也忍不住,爾雅的俊臉勾出深深的笑痕。
他哪會不知道曲殘郎心裡想什麼,不就是因為玉姑娘傷在雪背上嘛!
「二師兄,你笑什麼?」路勻紅一頭霧水。
「秘密。」
第六章
欲訊秋情眾其知,喃喃負手叩東籬。
孤標傲苦偕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
曲殘郎抱著玉進了臨水齋,輕輕地讓她坐在床上;他伸手想碰觸她的背,卻被她躲開。
「呃……」她閃躲的動作太大,不小心又扯痛傷口。
曲殘郎關心的眸光倏冷,「不讓我碰?難不成你想在背上留條醜陋的疤作紀念?」
「我可以自己上藥……」玉斂下眼,固執地道。
曲殘郎黑眸一沉,神色明顯不悅,他站起身,由腰際拿出一罐白玉小瓶遞給她。
玉躊躇一會兒,才伸手接過瓷瓶。
曲殘郎未等她開口,逕自轉身走向花窗,背對著她。
玉對著他的寬背,晶澈的大眼微怔地凝望著他的背影。
猛一回神,一股燥熱無端地衝上她的粉頰。
天啊!她在胡思亂想什麼?玉雙手覆著臉,企圖抹去難為情的嫣紅。
過了一會兒,她才緩緩打開瓷瓶,湊近鼻間一聞,嗯,這可是上等的治傷藥,曲殘郎會隨身帶著,她一點也不感奇怪。
玉不放心地又偷覷了曲殘郎一眼,確定他沒回頭,才小心翼翼地褪去衣裳。
光是脫下上衣,就讓她痛得直泛冷汗,可她仍咬緊牙硬撐。
她抖著手倒出小瓶裡的乳白液體,沾藥的手都還沒夠著背,微微的拉扯就讓她禁不住疼地喊叫出聲。
曲殘郎像是早料到似的,迅速來到床邊,在她肩上點了幾處穴。
「你——」玉既羞且怒,她身上只剩下一件單薄的褻衣。
「別再逞強!」 曲殘郎冷寒著眼,不容被拒絕地扣住她,並搶過玉手裡的藥瓶,抹在鞭傷上頭。
玉幾乎可以感受到,替她上藥的男人,像是怕會碰疼她一般,動作十分輕柔。
心口處那股酸楚和苦澀的感覺,無法抑制地擴散開來,長久以來壓抑在心底的自我悲憐,一古腦兒地在瞬間決堤了。
是做戲也罷,是別有目的也罷,她實在太渴望能有人像這樣憐惜著自己。
「為何哭泣?」上好了藥,曲殘郎扳過她的身子正對著他,這才發現她淚流滿面。
玉咽聲未語,只是搖頭。
「因為我碰了你的身子,你覺得被輕薄了?」他皺起劍眉。
「不,不是……」
「那你哭什麼?」 曲殘郎眉頭鎖得更緊。
玉見他一副凶狠模樣,畏縮著身子,才快止住的淚又盈滿眼眶。
「我又不是對你凶。」 曲殘郎知道嚇著了她,捺著性子柔聲地道。
「我知道。」玉抹去頰上的淚,伸手想拉上衣裳遮掩身子,卻使不上力。
曲殘郎扣住她纖細的手,「你這傷暫時不能穿上衣服,連睡都得趴著才行。」
玉螓首輕點了下,抽回自己的手,「那……可不可以麻煩你,讓晴玉來幫我……」
曲殘郎不在乎她刻意的疏離,「我去叫晴玉來,你好好休息。」
※※※
晴玉一回到臨水齋,聽到玉挨了一鞭,整個人是哭得稀里嘩啦。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拿路姑娘的衣裳給你穿,也不會害你莫名挨鞭子了……」
玉笑著看晴玉把擰在手裡的帕子都哭濕了。「不是同你說了,不怪你的嗎?何況,衣服是褚公子拿來的,又不是你。」她安撫地說。
「對,這全得怪二公子,沒事幹嗎去偷路姑娘的衣服嘛。」晴玉扯著帕子罵,身子還因不斷的抽噎而顫抖著。
玉搖搖頭微笑,「對了,晴玉,我聽見褚公子喊那位姑娘師妹……」
「你是說勻紅姑娘?」 晴玉扁起嘴,狀似不屑地問。
「嗯,我覺得她長得好嬌媚、艷麗……」 而且,她瞧曲殘郎的眼神,是傾慕、是癡戀……
不知怎地,一想起路勻紅的眼神,她的心底就發酸,還隱隱作疼。
「我說小姐,你呢,論醫術是第一把交椅,這點晴玉我是打從心底佩服,可這看人呢,你就差了點。依我看,勻紅姑娘一點也不美,還挺醜的!」
「怎麼說?」
「咱們殘風寨,雖說不是什麼好地方,可住的全是好人,就除了她!」
玉左思右想,百思不解,「怎麼說,你們稱曲殘郎大寨主,褚溯方二公子,馮飛是三公子,那她該是小姐呀?你這樣說她,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