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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雋將陸羽心抱進淒情居,命婢女準備了一大桶的熱水。
他將她身上破碎的衣袍褪去,輕輕將她放進浴桶中,陸羽心則是像個沒知覺的木娃娃,任由宇文雋擦拭她沾血的臉。
「羽兒!」他微慍地攫住她細緻的下顎,用力扳過她的臉,強勢地逼迫她正視他。
陸羽心不哭不笑的反應,讓宇文雋莫名的不安。
陸羽心靜靜地看著他,原本空洞迷濛的眼瞳,漸漸恢復清晰,星眸逐漸瑩亮澄澈起來。
「為什麼?」她幽幽地問。
她冷靜的神情,清亮的眸光,教宇文雋頓時怒火中燒。
不該是這樣!她應該呼天搶地,應該哭哭啼啼地咒罵他才對!
「紅櫻不是全告訴你了嗎?我對你的好全是假的,你不過是我復仇用的棋子。」他瞇著眼,冷嘲地說。
陸羽心頓時領悟自己的癡傻。她居然會天真的以為,宇文雋會愛自己勝過於仇恨,還愚笨到用自己的清白,去賭一段失真的感情。
她笑得恍惚,「所以會有假的劍,假的軟香粉?你真的打算眼睜睜看我被歐陽鴻欺負?」
宇文雋抿嘴不答,雖然東西是被谷紅櫻掉了包,但當時他也默許了。
原先,他是想讓陸羽心親手殺了歐陽鴻,所以在知道軟香粉是假的時,他忍住衝進屋內救她的慾望,心想反正還有一把短刀,沒想到紅櫻居然連短刀都給掉了包。
天知道他在聽見陸羽心喊他的名時,他幾乎想立刻衝進去,親手挖掉他的雙眼,將他碎屍萬段。
「你不想說也無妨,因為我已經不在意了。」她笑了,笑得絕艷。
「不在意?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宇文雋眸光倏冷。
陸羽心吁了口氣,平緩地說:「我從不相信我爹會做出對不起朋友的事,不過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如果我爹真的如你們所說的那樣,那麼我今天所做的也該還清了這條債,現下我只有一個請求——讓我離開狂囂島。」
也遠離你!陸羽心在心裡補上一句。
「你想離開我?」他怒瞠著眼,粗暴地抓住她的雙肩。
陸羽心雪白的身子被用力地提起來,完美的身軀暴露在空氣之中,但她連遮掩的力氣也沒有。
宇文雋怒紅了眼,一向冷漠的臉此刻變得陰沉鬱怒。
把陸羽心玩弄到心碎,讓她嘗到被背叛的滋味,這不就是他最終的目的嗎?
可為什麼他的心沒有復仇成功的快感,反而在聽見她想求去時,才猛然驚覺,他早掉人自己設下的愛情圈套裡。
「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留我何用?」陸羽心黯然一笑,乾澀的眼再也流不出一滴淚。
宇文雋俊美的臉龐微愣,手勁一鬆,陸羽心一個虛軟,跌趴在木桶邊緣。
「你以為我會就這樣放過你嗎?」他故意嘲弄地說。
陸羽心不解地望著他。
宇文雋回她一個狂肆的笑,溫醇的嗓音變得異常粗啞,「狂囂島可不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能走的地方,沒我的准許,誰也別想離開!」
語畢,宇文雋隨即拂袖而去,留下陸羽心獨自一人。
她纖薄的身子被浴桶裡冉冉升起的水氣環繞,更顯得脆弱。
第六章
陸羽心等於是被宇文雋軟禁起來,除了淒情居外,她哪兒也去不成。
試過幾次,也總是被于飛和於南擋住,最後她索性放棄,連房門都不再踏出一步。
連日下來,她整個人瘦了一圈,身子骨更加贏弱。
「小姐,天都黑了,怎麼不點燈呢?」婢女小翠提著熱水摸黑走了進來。
她放下木桶,看了倚在窗邊的黑影一眼,搖搖頭,歎了口氣,熟練地把桌上的燭火點亮。
陸羽心被火光一嚇,這才回過神。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懼怕起黑夜,卻又不得不把自己藏匿在漆黑之中。
從決裂的那一天起,白日宇文雋依舊繁忙公事,可是一到夜裡,宇文雋總是會不顧她的掙扎,強硬地摟著她睡覺。
雖然他並沒有強迫她與他歡愛,但光是被他摟抱在懷中,就夠讓她難受的了。
「小姐,熱水倒好了,洗澡了。」
陸羽心點點頭,在小翠的幫忙下脫去外袍,就在要褪去肚兜時,她突然從妝台的銅鏡中看到自己的背。
這就是名震天下的盤天劍譜嗎?
第一次,她仔細地看著自己的背。
手指緩緩伸到背後,指尖輕觸著背。
要是沒有它……
如果沒有它……
陸羽心突然有個想法。
「小翠。」
「小姐?你肯說話啦!」小翠驚喜地握住她的手。
這些日子下來,陸小姐總是閉口不說話,一直部是她吱吱喳喳的,沒想到今晚小姐會開口。
「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小姐,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只要小翠能辦到的,小翠一定去做!」
小姐除了總是冷冰冰的不說話之外,她其實是個頂好伺候的主子,所以她還滿喜歡她的。
「過幾天是我爹的冥誕,可不可以請你準備一些香燭供品。」
「那有什麼問題!」
「還有,可不可以再幫我借把剪刀來?」
「剪刀?小姐你要剪刀作啥?」
「我想做一件素衣,在我爹冥誕那天穿的。」
「可是剪刀……」小翠一臉為難的樣子。
陸羽心低垂下頭,眼中充滿失望。
「如果你很為難就算了,我不會怪你的。」
「不!不是的。」小翠頻頻搖頭。
島主雖然幽禁了小姐,卻十分疼惜她,吃的、穿的從來不曾缺過,只除了一樣,就是所有銳利的物品一概不許帶進淒情居。
宇文雋這麼做,無非是怕陸羽心尋短。
「小姐,不如我幫你做吧。」她想了個變通的辦法。
陸羽心搖搖頭,「這麼做太沒有誠意了,還是算了。」
小翠見她又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如果小翠拿剪刀給你,你不會……不會……」
「你怕我自殺?」
小翠用力地點頭,她是怕呀!
陸羽心淺淺一笑。
「你放心,我絕不會自殺的,這麼做等於是害了你。」宇文雋是怎樣的人,她不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