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恐懼的情緒延續到夜晚,讓她幾乎夜夜噩夢,即使有宇文雋在旁安撫,也平順不了她內心的焦躁。
眨掉眼眶中湧起的水氣,陸羽心命令自己必須堅強。
「陸姑娘,你在這裡做什麼?」於南拎著兩隻水桶,睡眼惺忪地問。
「是於二哥啊,你起得真早。」她打起精神,強裝輕鬆樣。
「習慣就好。」於南聳聳肩。
他被罰回練功房一個月的限期早過了,但輸給了紅櫻讓他心中有所不甘,所以他決定勤練輕功,才會一大早提著木桶練功。
「陸姑娘,這一大清早的,你怎麼跑到這兒吹風?」
陸羽心先是一怔,定眼一看才發現自己離主屋已經好遠。
「我是睡不著,出來定走。」
「喔。」於南點點頭,拿著桶子轉頭定了幾步,旋即又回過頭來。
他搔了搔微亂的發,「陸姑娘,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為什麼你會這麼問?」
「因為你的臉色很難看,這幾天我幾乎沒見你笑過。」
陸羽心默然無語。
狂囂島眾多人之中,於南算是最直腸子、最沒有心機的,連他都看得出來她心事重重。
見陸羽心沒說話,於南乾脆挑了個大石一屁股坐下來,「我雖然不是什麼文人墨客,不能說什麼大道理來開導你,可是我知道:心裡有話不說出來可是會憋死的。」
陸羽心綻出久違的一笑,心情總算有些平靜。
她也挑了距於南最近的一塊小石坐下。
「於二哥,你算是雋哥最親近、也是跟他最久的人,你能老老實實告訴我,在你心中,雋哥是什麼樣的人嗎?一
「少主?」於南奇怪地睨了她一眼,「你想知道他什麼事?」
於南突然冷卻的態度,讓陸羽心胸口一緊。
自她與宇文雋陷入熱戀後,島內的人雖然不再板著臉對她,但每每她一問及雋哥的事,大家不是迴避,就是冷下一張臉。
雖然雋哥就是她要找的未婚夫,她也確實愛著他,更相信他也愛著她,但她總是覺得雋哥有事瞞著她。
她雖然涉世未深,但也絕不是癡愚的人,偶爾從宇文雋瞳中捕捉到的詭譎眸光,常常令她難過得想哭。
「於二哥,我真的很愛你們少主。」
害怕這可笑的淚眼被於南窺見,她急忙回過身往回走。
「陸姑娘……」於南有些後悔適才自己冷然的態度。
羽心姑娘真的是個好女孩,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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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羽心並沒有跑回淒情居,她不想讓宇文雋瞧見自己紅腫的雙眼。
於是她來到後山的小池塘邊,試圖讓自己紛亂的心緒平靜。
她用手背不斷抹拭滑落的淚水,可不管她怎麼擦,如珍珠般的淚珠仍是不斷地滴落。
雖然雋哥沒說什麼,即使於南不說什麼,她其實也猜到事情下單純。
可究竟是什麼事,她苦思細想就是沒有頭緒。
「羽兒,你為什麼獨自一人在這兒流淚?」
一身品藍玉緞直裰的宇文雋,無聲息地佇立在她面前。
他習慣性地摟她人懷,貪婪地嗅取她髮際的幽香。
貼在他寬闊的胸膛,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微敞的衣襟露出結實溫暖的胸肌,溫暖了她冰冷的雪頰。
陸羽心抬起嬌容,仔細地看著宇文雋。
這就是她的雋哥,總是下束髮,任隨它披散在肩上,卻又下會顯得雜亂。
「你怎麼曉得我在這裡?」她再度埋進他的肩窩。
「我一睜眼,就發現你不在身邊,馬上就猜到你會在這兒。」他在她頭頂印上一吻。
事實上,陸羽心一離開床,他就醒了,她和於南的對話全落入他耳中。
「雋哥,歐陽鴻就快來到狂囂島了吧?」
宇文雋霎時一僵,「是的,他明天就到了。」
「雋哥。」她倏然抬起頭望著他,眼神澄淨,「你愛我嗎?」
她不再徬徨無措,只想確定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這突如其來的問話,讓宇文雋怔懾住,他凝眼望著她,心莫名地一陣抽痛。
「為什麼這樣問?」他的聲音轉而瘖啞。
「只是突然發現你從來沒說過這樣一句話,雋哥,你愛我嗎?」
看著陸羽心絕艷的臉龐,清靈的眸光,宇文雋的胸臆問突然進出一股怒氣。
他想要用力搖醒陸羽心,搖去她瞳眸中那份全然的信任。
但他又再度想起親娘淒厲的哭喊,以及至死都不能瞑目的雙眼。
「傻羽兒,我當然疼惜你、寵你啊。」
他的聲音依然醉人,嘴角也的確掛著她熟悉的笑,可笑意卻始終沒出現在他眼中。
陸羽心艱澀地一笑。
夠了,現在這樣就夠了。
她相信只要幫宇文雋捉到歐陽鴻,讓他真正對她敞開心房,屆時雋哥一定會說愛她,一定會的!
第四章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
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欄,
難!難!難!
唐琬?釵頭鳳
該來的,終究來了。
泛著薄霧的清晨,一艘華麗的畫舫緩緩靠近狂囂島。
舫上十餘人,個個隨著船的靠岸而神情緊繃,手上的劍都快出鞘了。
「看看你教出來的好手下!對方都還沒出手,自己就先怕得半死,真沒用!」
歐陽鴻臉色鐵青地訓著在一旁垂著頭的男人。
黑光是他重金聘來的教頭,專門替他在正劍山莊培訓殺手。
幾次派出的人總是順利完成任務,這使歐陽鴻太過自滿,自認為他養的殺手已是一等一的。
誰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正劍山莊的鎮莊之寶——白日寶劍,居然讓一名身著紅衣的蒙面人,在他午睡的短短一個時辰內,從他身邊盜定,更明目張膽地在牆上留下「狂囂島」三字。
「少莊主,那狂囂島所培訓的殺手,是天下問最好的,能贏他們的高於沒幾個,我們會輸也是沒辦法的事。」
「藉口!」
雖然明知道黑光所說的足事實,歐陽鴻仍難熄心中那把怒火。
「要不是你們這些沒用的傢伙,我今天哪需要受這種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