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著某間私立高中的水手制服,梳著了一條沖天炮似的馬尾看起來活力十足,有一股超脫年齡的清亮,古靈精怪。
"黎紫璇,你真糟糕!你大姐哭著跑出去,你沒跟去安慰,反而坐在這裡說風涼話。"隨後踱步進來的男人不敢苟同地搖搖頭。"你心裡還有半點姐妹之情嗎?"
"不要你管!我替她來找這個男人晦氣,就是在宏揚我博大精深的姐妹之情。"紫璇驕傲地揚起頭,瞪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丁巖。"喂!丁巖,你一來長得稱頭;二來不像個草包;三來四肢健全、心智成熟;四來不是個窮途潦倒的乞丐,"幹麼不要我大姐?"
"黎紫璇,你跟人家第一次見面,講話好歹客氣一點!"凌雲率先聽不過去,不客氣地往她頭上一敲。
"不是人人卻像本少爺這麼好脾氣、有耐性,笑罵由你。"
"不要你管,本姑娘讓你跟是給你面子,你別給臉不要臉……"
"你才不要放肆忘形!你可不要忘記了,是誰幫你查出你大姐跟丁巖的事,是誰飛車到學校去通風報信,把你從課堂上拎出來,告訴你今天會出事;還有,又是誰打通關節,讓你在『風華國際旅館』的地盤上來去自如……"
"是是是,你了不起、你屁股都翹起來了,佩服佩服。以後我要再有天大的事,也不敢請你幫忙!"
丁巖無聲地看著這兩個開始起內訌的不速之客,他們在他面前吵得像是小孩子,可是他卻完全沒有坐壁上觀的好心情。
他逼走了紫素,也讓她帶走了他的心,終結了一切。而一個沒有了心的人又怎麼言歡說笑呢?
"好了好了,別再看了,就算是銅牆鐵壁也給你的眼睛燒出兩個洞了。"不知何時,紫璇與凌雲的拌嘴已經告一個段落了。"剛才人家在的時候,硬要逼她走:現在人家走了,你才在這裡遙望。老兄啊,你的個性怎麼這麼彆扭呢?"
紫璇順了一下馬尾,晶晶燦燦的眸光瞅著丁巖直看。
"出去。"他現在沒有應酬別人的雅興,誰都一樣。
"喲,你好大的脾氣,你知道我是誰嗎?"野性難馴的紫璇任性地說道:"我是黎紫素的妹妹黎紫璇耶!"
"是誰都一樣,出去!"丁巖低吼:"讓我靜一靜!"
紫璇氣量極大地沒跟他計較。她揮揮手,自顧自地說道:"我是黎紫璇、他是凌雲,因為好奇我大姐為什麼突然跟爸爸頑強地抗爭起來,所以我要他派人去查了查大姐。"
"滾!"丁巖的眼神凍成了冰刀。
"我就猜呀,肯定是有個男人的出現,才會讓大姐義無反顧。"紫璇裝作沒看到丁巖冷拒到底的姿態。男人的壞臉色,她從父親那裡看得可多了,早已有了免疫力。"果然查出來的終極原因就是你。丁巖,你讓我大姐變得跟以前很不一樣!"
"叫你們出去,聽到沒有?"丁巖不想聽到更多紫素的事,這只會使他更痛苦、更放不下而已。
"脾氣別這麼大嘛,老兄。我不是來怪你的,我倒覺得大姐的轉變很好那。"紫璇思前想後。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想她會比這兩個當事人更勘得透問題所在。"只不過我覺得你有一點不對你實在太壓抑自己了。"
"……"被說中了事實,丁巖難得地沒再堅持要他們走,但銳利凍寒的眼神還是緊緊鎖著紫璇。
她倒是不怕,打定了主意:心理有什麼就講什麼。反正她知道,萬一一言不合打了起來,凌雲也會護著她的,再說,她也不信大姐會愛上一個動不動就用拳頭辦事的魯男子。
紫璇聳聳肩。"我跟你們這些扭扭捏捏的傢伙不一樣,我有話就直說了。坦白說,你跟大姐怎麼認識、為什麼會搞成現在的僵局,經過調查,我們已經知道個大概了。要是你想罵我探人隱秘,那我會告訴你抱歉,但是我不會後悔那麼做。"
自從上次大姐在她、二姐、凌雲面前發表她絕不退縮的言論之後,未了留下的那截話尾委實可疑。紫璇人小氣不小,說什麼也要弄個明白:到底,在看似簡單的父女爭執中,到底還有哪些問題是沒浮上檯面的?
剛好凌雲送上門來,她便老實不客氣地利用他的人馬把事情始末查個清清楚楚順便把丁巖的前半生全翻出來瞧一瞧。反正凌雲的人脈就算是她的,不用白不用。
丁巖沒打算針對這點表示意見。除了紫素:真的沒多少事讓他掛心了。
"我想奉勸你一句話,凡事不要想太多、不要預設立場、不要預想不幸的結果。她深吸一口氣,用力宣佈道:"先愛了再說吧!"
先愛了再說吧……勁道萬鈞的宣告在心房裡迴盪又迴盪。
丁巖苦笑。多麼誘人的提議、多麼灑脫的態度、多麼直率的作法:但瞻前不顧後,終究是要落個不幸的下場。
紫璇人小鬼大地歎口氣。"你心裡一定在想,這樣的做法實在太幼稚、太欠缺考慮、太任性了,對不對?"
啊,原來她自己也知道。丁巖胸口沉沉的,沒法像她說的那麼率性。
愛了再說,是很容易;但愛過的傷痕,誰來縫補?縫補得了嗎?如果愛的傷痕能徹徹底底的復原,母親會癡癡傻傻一輩子嗎?
母親的際遇永遠讓他引以為鑒!
"你在多慮些什麼,我不是百分之百瞭解,但是以我現在眼睛能看到的來說,你是在壓抑現在的情感,希望能讓大姐轉移目標、去找其他更好的男人、給她更多的幸福,對不對?"紫璇雖然野性難馴、叛逆成性,但事實上,她可比兩個姐姐機靈、看得透世情。"你真的以為這樣做,就可以如願了嗎?"
丁巖冷然不語,形如蠟人。他是這樣想沒錯,有什麼不對嗎?
"那你有沒有想過,現在已經承擔痛苦,未來怎麼可能快樂得起來?一個連現在都沒辦法好好度過的人,怎麼有資格奢想未來?"紫璇一向蹦跳吱喳,難得臉色這麼凝重地說道:"問你一個簡單的問題,明天的太陽什麼時候爬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