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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痛、又麻、又不是滋味在他心中蔓延開來……

  第二章

  尉毅捱下結實的一棍之後,死都不到醫院去診療,也不讓人電召家庭醫師過來處理;他把自己關在房裡,除了老唐與岳寧,誰都不給靠近。

  尉靖覺得自己不必去湊這個熱鬧,也把自己關在房裡不聞不問。

  當晚,老唐頗不放心地起身巡視,才發現毅少爺已經陷入昏迷狀態,連忙將他送醫院急救。醫師惋惜地證實:陶秀雲一棒打傷了尉毅的手臂神經,然而送醫已晚,尉毅的左手從此廢掉了。

  對一個左撇子來說,沒有什麼事比廢去左手更可怕!

  陶秀雲簡直不敢相信,她的毅兒居然為了半途搶出來分財產的小王八蛋而廢了一的手;她更加不敢相信,在這種情形下,她的笨毅兒竟然不恨尉靖,還再三警告她——如果她敢再動尉靖一根寒毛,他還會幫尉靖擋下來!

  十五歲孩子的話,原本是做不得準,可是尉毅眼中的堅持與篤定,卻讓陶秀雲慌了手腳,讓她不得不在恨與怒之中拾起一絲理智,不敢輕看兒子的認真;而當兩位執行尉立遠遺囑的律師聞風前來瞭解事情的真相時,她更加明白尉靖這小子當真打不得、摔不得,幾乎所有的形勢都對他有利。

  於是,陶秀雲看開了。

  她控制自己,不再以毆打當作洩恨的手段,相反地,她開始冷嘲熱諷,既然尉靖的生活費都得靠她,那她就從生活用度與口頭上刻薄他,企圖逼走他。

  但是尉靖就像是入了定的老僧,從不讓她如願。

  另一方面,左手廢掉的尉毅在生活中遭遇許多困難,他變得連讀書寫字,甚至吃飯喝水都有問題。有段時間,陶秀雲不敢去看他,是因為打殘他的手而內疚,也是因為怕看了兒子的苦況,會忍不住再去尋尉靖的晦氣,把事情鬧得更加不可收拾。

  因此,照顧尉毅的工作,她就全權交給老唐與岳寧;只要尉毅的生活上出了什麼差錯,她就對這兩個人破口大罵,尤其是岳寧。

  岳寧成天戰戰兢兢地伺候尉毅,他人好,事事不甚講究;但是陶阿姨就沒讓她這麼好過,只要沒見岳寧跟在尉毅身邊,她就開始咆哮,岳寧已然從老友的托孤降格為尉毅的專用奴婢。

  漸漸地,她忙得沒空到後院的樹下去陪尉靖,她只能用眼神向更形孤僻的尉靖道歉,兩人雖然同在一個屋簷下,但她恨本沒辦法好好跟他說上一句話口

  一向獨來獨往的尉靖竟感到失落,感覺自己比一無所有地來到尉家時更寂寞;

  尤其當他看到一年比一年出落得更美的岳寧與尉毅同進同出,就感到無人能及的內心深處,被一種尖銳無比的感覺劃傷了。

  可是,他怎能嫉妒尉毅?他怎麼有資格去埋怨尉毅獨佔了岳寧?

  就是因為他深知他不能,所以他竭力漠視心痛,裝作有地無她都無所謂。尉靖小心翼翼地不去想起他與岳寧、尉毅之間模糊不清的關聯。

  日子在這若有所失的感覺中一天天的過去了,他、尉毅、岳寧都長大了,到了能瞭解感情定什麼的年紀。

  在尉毅受傷的早些年,尉靖只知兄長為他廢了一隻手,他卻從來沒問過自己,看似沒有任何損失的他到底喪失了什麼?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慢慢瞭解到他失去的遠比他想像的多更多。

  這項認知,清楚地浮現在他十九歲,一個暴風雨的夜晚。那天深夜,尉靖睡不著覺,突然很想看看無情風雨摧毀大地的情形。他悄悄離開房間,來到樓下的客廳,坐在落地窗邊,窗簾掩蓋住他的形跡。

  這時,岳寧下樓來找水喝。

  透過簾幕的縫,尉靖一眼就看見她嬌小的身形,他沒出聲喊她,只是默默地盯著她看。

  不巧,陶秀雲這時也下樓來了。她態度倔傲地接過岳寧為她端來的溫開水,臉色卻在看到岳寧身上披的衣服之後,猛然一變。她把瓷杯往岳寧臉上用去口

  「岳寧,你這塊破布從哪裡揀來的?」她吼得很憤怒,連已經回房休息的老唐與尉毅都聽到尖亢的聲音而跑下樓來。

  岳寧捂著被碎片割傷的臉頰,不敢回答。她知道陶阿姨曉得這衣服原來的主人是誰,才會發這麼大的脾氣,一想到那個人名將帶來的風暴,她更加不敢回答。

  「夫人,發生什麼事?」老唐「啪」地一聲打開大燈,飯廳的一切一目瞭然。

  但沒有人注意到客廳的窗簾後面隱藏了一個人。

  陶秀雲瞪住岳寧,恨不得用眼神撕爛她,「你們問問她,這是從哪裡來的?」

  「媽,也不過就一件舊衣,不值得這樣大驚小怪。」尉毅也許不像他母親那樣眼尖,他用右手摀著嘴,打了個呵欠。

  沒想到陶秀雲卻不肯善罷甘休,她扯下岳寧肩上的毛衣,打開窗子往外一扔。

  「岳寧,下次再讓我看到你穿那個王八蛋的破布出來,你就不要怪我不念你母親生前與我的情分,把你掃出尉家!」

  陶秀雲掐下狠話後,在老唐與尉毅的勸說之下,怒意未盡地踏上樓回房休息。

  飯廳與客廳打通相連的空間裡,只聽得到岳寧抽抽噎噎的啜泣聲。

  坐在落地窗旁的尉靖,因為好奇,悄悄開了窗門去揀那件夜半里引發陶秀雲怒火的衣服。

  當他站在豪雨中,雙眼見到那熟悉的花色時,尉靖征住了,內心突然一陣抽痛。

  這是?

  尉靖顫魏魏地將它揀起,按在左胸上。一抬眼,才發現岳寧捂著傷口,雙眼撞得像核桃似地,已經來到他的面前。

  他心疼不已。

  原來,害地無端被責罵的禍因,正是這件他姥姥親手幫他織的毛衣;自從某個午後他把它蓋在岳寧身上之後,她竟然一直悉心保存至今。尉靖的心底滑過感動的熱流,他不該讓岳寧為了他而被傷害。

  「尉靖……」早在幾年前,岳寧就不減他小哥哥了,心中莫名翻騰的情懷讓她無法再把他視作兄長。她意外卻不驚訝地看著不該出現在此時此地的他,心中有著釋然的感受。「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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