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張學友說過的笑話。」牽著瀚宇的手,墨依和他說笑。
「什麼?」
「這公園剛建好時,放眼望夫僅有廣大的草皮,樹木卻還沒有移植好,當時張學友便在公園中央的露天表演台舉辦新歌發表會。」墨依笑著將瀚宇拉到表演台前,雙雙落坐於長椅上,「那時發表會的主持人便問張學友,對於這座新蓋好的「森林公園」有沒有什麼感想?」
「結果呢?」
「結果張學友說:「這是森林公園?可他連一棵樹都沒看見,森林在哪裡呢?——
瀚宇輕笑一聲;實在不能責怪這位香港來的歌神,因為時至今日,大安森林公園雖然有許多樹木了,但仍構不上森林的標準。
墨依抬首望著藍天,突然又想到什麼,「上回有廠商捐了幾十部的腳踏車給市政府,供公園的遊客騎,我們也去借來騎好嗎?」語畢,她便拉著瀚宇往停車處去。
然而,不知是否因為腳踏車的出借率過於頻繁,所以每輛車子或多或少都有損壞處,不是輪胎沒氣,便是爆胎、脫煉,都不能騎了。
見到這種情形,來到停車處的兩人失望了。
「沒關係,晚上我們去南港101好了,有免費的演唱會可聽喔。」瀚宇提議。
「真的嗎?有哪些歌星?」墨依驚喜地問。可以免費聽演唱會,這機會可不是時常有的。
「許志安、順子……」瀚宇說出一堆實力派歌手的名字,引得墨依心癢癢的,可是……
「演唱會的人很多吧?」墨依遲疑了。以前她是愛熱鬧的,但現在心境卻大有不同。
「都是些不認識的人……呃,我是說……」瀚宇脫口而出的話洩漏了他其實知道墨依的心結。
這時,墨依才知道瀚宇一直瞭解她受的苦,總是顧著她、陪著她……
「我們去聽演唱會。」她撐出一個感興趣的笑臉,順著他的意思。
「草莓。」瀚宇怕她勉強。
「不管不管,你一定要帶我去聽。」墨依穩住心頭的難過故意耍賴,好似真心想聽演唱會一樣。
她表現出來的無憂純稚讓瀚宇安了心,「好,我們待會就去,先佔個好位子。」
他牽著墨依往公園外走,卻不知墨依的心結更加嚴重了。
在得知他老是顧慮著自己,墨依更加相信自己會拖累瀚宇。
如果感情走到這一步,讓瀚宇有了拘束,不能再像從前那般飛揚自在,她一定受不了的;她不要瀚宇為了她而受到限制,她不要讓自己成為他的包袱,這不是她當初向他表白所要得到的結果啊!
墨依正覺得難過,不期然地又聽見一陣交談聲。
「是兄妹吧?」
她轉頭望向左側一對年輕情侶,對方正在討論瀚宇和她的「關係」。
「我猜是情侶,他們的長相根本沒有相似之處。」男生這麼回答,雖是壓低了聲音,可墨依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我猜是兄妹。那男生好帥,配得上更漂亮的女生,怎會和這個小丫頭湊成一對?」女生自以為是地評斷。
瀚宇似乎也聽見這段話了,他握著墨依的手緊了緊,似要安撫她的心,卻更教她受不了。
墨依的心已涼透,小手強力掙開他的牽握。「夠了。」
「墨依?」瀚宇強撐出一抹溫柔的笑容,想裝作若無其事,可是墨依不願再逃避問題了。
「我說夠了!」墨依大喊,淚水已經流了出來。
瀚宇神色倏地沉肅,他想上前觸碰墨依,可墨依卻避開他伸出的手。
「分手吧。」第二次提起這話題,墨依不讓瀚宇有機會拒絕,逕自說了下去,「我已經受不了了!每個人都不希望我們在一起,為什麼我要忍受這些呢?」她哭得好傷心,從前那個笑容甜美的草莓娃娃,似乎已在這場戀愛中逐漸死去。「如果繼續下去,我們的愛情一定會消失的,趁現在我們對對方還保有良好的印象,早早分手吧。」
「草……」
「不要!不要再說服我了。這些日子,你和晴君一再開導我,以為我的壓力是來自其它人,可你明白嗎?我的壓力其實是由你而來的啊。」墨依終於道出心中真正的想法,「你太傑出了,大家都以為只有十全十美的女人才配得上你,而我沒容貌沒才能的,大家看不順眼,才會一直想破壞我們的戀愛,你懂嗎?」她是真的承受不住了,「這些壓力其實是你帶給我的,為什麼要拿我和你比較?為什麼你要這麼完美、這麼好?為什麼?」
「墨——」
墨依哭著搖頭,「我後悔了,我不要談戀愛了,早知道會這麼苦,當初我就不要向你告白……所以,我們分手吧。」她一古腦地吐盡心裡的淒苦,情緒一旦決堤,便似排山倒海般地無法收拾。
她不是一時賭氣,而是將長久累積在心頭的難題,一次次分析理解後,提出最適合自己和瀚宇的解決之道。
看墨依這麼難過,瀚宇更不好受,他以為兩人的愛情可以彌補墨依的自卑,卻沒想到墨依的心智太過荏弱,不足以撐過這場磨練。
他才是毀掉墨依可人特質的兇手嗎?
這個認知深深傷害了瀚宇的心。
見墨依哭得如此悲淒,瀚宇的心緊了緊。
他極力躲避的放手時刻,終於還是到了嗎?
★ ★ ★
爭執的開端,起因於方才經過身邊的一對情侶。
這會兒,那對碎嘴的情侶早已離去,可瀚宇和墨依的難關還未過去。
瀚宇因傷痛而緊抿著唇,原想帶墨依去南港聽演唱會的,這會兒想必是行不通了。
強忍住難過,瀚宇緩緩來到墨依面前,不顧她的掙扎,硬是輕柔而堅持地環抱她。
「你……真的決定了?」他連聲音都輕輕的,像是怕嚇著墨依一樣。
墨依身子一僵,然後狠下心點頭,語音帶泣。「是,我決定了,我們分手吧。」
瀚宇聞言將她抱得更緊,緊得墨依幾乎無法呼吸。
半晌後,他突然鬆手,隨即轉身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