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無方挑起眉頭,「我什麼也不怕。」他邊說,邊伸手捂緊胸口,只覺傷口的痛楚正急遽升高,體內的真氣更加紊亂,看來他的體力已到極限了。
「不行的,你可不能被我族裡的人發現。」女孩揚起急切的語氣,眼中充滿了緊張。「凡是闖入獨龍族境內的人,只有死路一條,從沒例外過。」
「既然你的族規這麼嚴,你何必還要救我?」聶無方冷著臉,對女孩的叮嚀一點也不領情。
「我做不來見死不救的事。」輕軟的語聲傳出,彷彿是一團能融化冰雪的暖火,「上天讓我遇見受傷的你,就是要我救你。」
聶無方在心底冷笑,覺得這種莫名其妙的慈悲心真是可笑,更對她的固執感到厭惡,一股怒氣油然而生,讓他胸口的傷劇痛起來。
他眼前一眩,但同一剎那,女孩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讓他不至倒下。
「快隨我走吧!你需要好好療傷。」她再也不管他答應與否,執意緊攙著他。
聶無方瞪了女孩一眼,無力再抗拒她的援手,現在的他只剩最後一點內力勉強壓抑著內傷,否則翻湧的血氣將炸碎他的胸口。
深吸口氣,他全身開始顫抖。
「天哪!你還好吧?」看他這麼痛苦,她真怕他會死。「你撐著點,我馬上帶你到安全的地方。」女孩撐起聶無方的肩膀,開始艱難地邁開步伐。
聶無方只得緊靠在女孩的肩上,蹣跚地一步步往前移動。他感覺得出那女孩扛著他有多麼吃力,甚至因用盡全力而顫抖著身子,但胸口的劇痛讓他顧不了這許多了;那該死的禿驢一掌打傷了他的心脈,只差一點便經脈俱碎,能帶著傷從藏東一路逃出,真算是天大的奇跡。
走走停停,不知過了多久,女孩輕甜的聲音雀躍地響起,「我們到了,你看,就是那個石洞!」
聶無方沒有抬頭,只是微微哼了一聲,當作是對女孩的回應。他覺得好累,體力已完全透支。
女孩望著臉色蒼白的他,美麗的眸中透出了著急的情緒,「來,快讓我扶你進去。」她咬著牙抱緊幾乎站不住的聶無方,緩緩往洞裡而去。
她拼著最後一絲力氣,扶他進到石洞的最深處,但酸軟的手再也使不出力氣,一不小心,她讓他「砰」的一聲摔在地上。
「你……!」聶無方撞得一身疼痛,怒吼了一聲,一口鮮血由口中噴出。
該死!該死!他是倒了什麼霉運遇上這個掃把星?他的傷被這麼一摔更難受了!
「糟糕!」女孩趕緊掏出火摺子生了叢小小的火焰,想看看聶無方怎麼了。
在昏暗的光線下,只見聶無方的唇邊滿是鮮血,她不禁急壞了。
「你還好嗎?」她焦急地凝視著他,並注意到他的黑衣都被冷汗浸濕了。
「當然不好。」聶無方深吸口氣,想要怒罵,卻沒那個力氣。
他痛得雙眼幾乎要合起來了,從眼縫中,依稀辨認出那女孩正用關懷擔憂的眼神望著他。
「你幹嘛……這樣看著我?」見她急紅了眼眶,聶無方沉著臉,覺得她莫名其妙。
「我怕你會死,我……真的好怕。」女孩喃喃低語,眼神流露著聶無方從未見過的真摯神情。
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乍然湧上心頭,他突然這樣想著,如果他注定要死在這裡,這女孩便是他最後見到的人了……
「你叫什麼名字?」他不禁想要知道。
女孩似乎有點驚訝他突如其來的問題,不過她仍是回答道:「我叫作刁月菱。」
眼見聶無方點了點頭,接著眼神開始渙散,刁月菱急得抓起了他的手。
「那你呢?你又叫什麼名字?」她緊張地提高音量,雙手緊緊握著他冰冷的手,臉兒不自禁的湊向他。
因為不知為何,刁月菱覺得他若閉上了眼,就再也不會睜開了。
柔軟的觸感由手心傳來,讓聶無方覺得很溫暖,破天荒的,他居然親口報出了自己少為人知的名字。
「聶……無方。」他喃喃吐出這三個字。
「聶大哥,你一定要再撐一下。」刁月菱想也沒想便十分自然地喚著,「讓我看看你的傷勢如何,我馬上就去摘草藥回來給你療傷。」
邊說,刁月菱開始動手掀開聶無方的衣襟:她動作很輕,但難免牽扯到他胸前的傷,痛得聶無方蹙緊了眉頭。
敞開他的衣襟後,刁月菱不禁倒抽一口氣;只見聶無方胸口一片黑紫,似乎是被重力狠狠撞擊的,看起來慘不忍睹。
「聶大哥,你要撐住,我一定盡快回來。」見到他的傷勢後,刁月菱更確定時間不多了,他的內傷這麼重,已經氣若游絲。
聶無方覺得好累,不自禁的閉上眼陷入了昏迷中,對刁月菱的話毫無反應。
刁月菱擔心地搖著他,但他卻動也不動……不行,她一定得快去「白龍潭」摘草藥,而且要速去速回!
她往洞外飛奔而去,心裡只希望聶無方能撐久一點,不知道為什麼,她好怕聶無方就這麼死了,他明明只是個陌生人,但看他痛苦,她的心竟也十分難受。
她真希望此刻的自己能有一雙翅膀,好讓她來去如風。
拚命狂奔,刁月菱終於來到長滿草藥的「白龍潭」。當她看到水波蕩漾的潭水時,緊張的心情仍然無法鬆懈;她衝向潭邊,迅速地摘采著草藥。
她雙手不停地工作,一顆心擂鼓般地狂跳著;如果聶大哥就這樣死去,實在是太可憐了,她一定要救他,一定要讓他好起來。
用衣擺包裹著足夠的藥草,刁月菱趕緊往回趕去,這樣馬不停蹄地趕時間,讓她蒙面的水藍絲巾都因汗水而浸濕了;她心裡不住地祈禱,希望聶無方一定要撐到她回去。
上氣不接下氣地回到石洞後,刁月菱看到聶無方雙眼緊閉、面色蒼白地躺在原處。她緊張地放下藥草,忙不迭伸手探他的鼻息。
「太好了,聶大哥還有氣息!」刁月菱高興地驚呼,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幸好他還活著,否則她一定會責怪死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