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終於放下捂著臉的手,鼓起勇氣看著他,「我不恐怖嗎?」
他搖搖頭,眼中帶著笑,「一點也不,你很美。」
白瑪怔住了,一動也不動地看著尉遲靖,好一會兒之後,她的眼眶微微泛紅;他不怕她,也不討厭她,他沒有把她看成一個怪胎,更沒有像見了鬼一樣的閃避她!
他只說她很美……她強忍住眼淚,終於能夠感到喜悅,其實她想長大想了十年,沒想到卻是在這種意想不到的狀況下實現……
這算是美夢成真了嗎?她不知道,她只是更加真切地體認到,他真的是個很溫柔、很會安慰人的男人……或許連他自己也沒發覺。
「一開始,我並沒有想要騙你我是個小男孩,是……」
「是我自己認錯的,我知道。」他笑了笑。
「而且我若早告訴你我已經二十歲了,你也不會相信。」她吶吶解釋。
「是啊,我……」他倏地臉一僵,接不下話,「你說你二十歲了?」
白瑪點點頭。
「真看不出來……」他訝異低喃,在他眼中,她頂多十八而已。她是他見過最纖細柔美的女子,一身清靈的氣 質,還有一雙深幽的眼眸,芳華正盛卻又擔負著許多秘密及哀愁,輕易就能勾動他的同情。
他微驚,突然意識到這些心思來得莫名其妙,也直到這時,才發現自己過於專注的目光引得她臉頰微紅。
「小白實在不好聽,以後不能這樣叫你了。」他輕鬆一笑,化解心頭的尷尬,「你的名字有什麼特殊含意嗎?」既非漢人,名中多少有些意思。
她伸出手指,在床上寫了一遍自己的名字,也因此他才恍然大悟她名中的瑪字,是瑪瑙的瑪。
「在藏文中,白瑪的意思是『蓮花』。」她輕語。蓮花?尉遲靖微怔,深邃的眸一瞬也不瞬地凝望著她。
沒錯,她的確像一朵清晨初綻的馨蓮,雪白無瑕,搖曳著輕甜的氣息……
「今後,我就喚你白兒。」他的眼眸深沉依舊,但望著她時卻隱隱發亮。
「白兒……」白瑪唇微啟,念了幾次,臉頰又染紅了。
這兩個字聽起來,好溫柔呀!但最教她在意的,是他喚她時溫和的模樣。
好奇怪,她的心為什麼跳得這麼急?越看著他的眼睛,她心頭越有一種……甜甜的感覺,但又摻著些許慌亂。
她突然摀住胸口,低喘一聲。
「怎麼了?」他傾身向前,擔心地問。
「我的心……突然痛起來了。」她難受地說。
「這是難免的,你的心脈受到重創,要休養一段時間才會痊癒。」他邊說邊起身走向門口,「你等等,我去叫下人把熬好的湯藥端來。」
她點點頭,乖乖地看他離開房間。
等他走後,她閉上眼倚靠著床頭,忍受著陣陣刺痛的感受,但她突然想到了什麼,明眸倏然睜開。
她現在是什麼模樣?二十歲的身體,和小孩子不一樣吧?
把絲被敞開了一點,她緊張地瞧了眼自己,立即目瞪口呆;她的胸前豐楹柔軟,腰肢有了窈窕的曲線,雙腿也變得修長了,身上的肌膚映著粉嫩的光澤,一點也不像孩童時那樣毫無血色的蒼白。
在她眼中,這副身體就像是陌生人的,散發著成熟的魅力,她瞧了又瞧,覺得一切好不真實。
直到一陣開門聲傳來,她才猛然回神,趕緊把自己包好,一抬頭,尉遲靖已端著碗站在床邊。
「你的臉怎麼這麼紅?」該不是發燒了吧?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沒什麼……」她囁嚅,覺得難為情的要命,等他把手收回去,她才在心底暗暗鬆了一口氣。
還好他沒看見她方纔的傻樣,她正暗自慶幸,但一想到長大時他也在場,也許不經意之間還瞥見了她的身體,她的臉又紅透了。
「你真的沒事?」他在床邊坐下,越看越覺得她臉紅的怪異。
「真的,我只是……心臟不太舒服。」她小聲地說,眼神很心虛。
尉遲靖眉微蹙,眼中掠過一絲莫名的情緒,「快點過來喝藥吧!」
白瑪朝他坐近了一些,見他舉著碗,似乎打算餵她,她只好忍著羞怯,低頭啜了口藥。
但這一小口,卻差點讓她吐出來。
「嗚……好苦!」她勉強嚥下,柳眉皺成一線。
「會嗎?應該還好吧,裡面又沒加黃連。」他漫應著,又將碗湊向她。
「這真的好苦,我不要喝了。」白瑪猛搖頭,一口拒絕。
尉遲靖眉微場,唇角露出淡笑,「白兒,你有傷在身,不喝藥怎麼行?你不想讓我擔心你吧?」
白瑪的心怦怦狂跳起來,她覺得好緊張,不知道是因為他和善的微笑、溫柔的語調,還是他竟然會擔心她?
他只是隨口講講的吧?她很清楚,自己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又想偷經書,他沒把她趕出去已經很好了,又怎會為她擔心呢?
但面對他的笑臉,她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
「我……我喝就是了。」她鼓起勇氣,低頭喝了一大口藥,嚥下後喘了許久,才能再喝一口,好不容易把整碗藥都喝完了,她趕緊摀住嘴,生怕自己會把喝下去的藥全嘔出來。
她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樣真讓尉遲靖大開眼界,他從不知道喝藥是件這麼「恐怖」的事。
「你還好嗎?」他怕她會喘不過氣來,輕輕拍著她的背。
白瑪勉強點頭,好一會兒才微弱地說:「原來藥這麼難喝……我從來沒喝過。」
也許西藏沒有漢藥吧!尉遲靖理解地想,對她一笑,「這樣好了,下次我幫你準備一些糖,讓你配藥吃。」
她抬起頭,眨了眨猶帶淚光的水眸,眼神很稀奇。
「糖……我也沒吃過。」
尉遲靖難掩驚訝之色;西藏連糖也沒有?不可能吧!難道她的生活特別苦,連藥連糖都得不到?
心頭漾起異樣的疼惜,他暗自揣測她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過去,直覺告訴他,她可能吃過很多苦,過著教人意想不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