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變調的浪子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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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倏地停下腳步,開始回想瑞瑤出事的原因。為了追一隻可愛的流浪狗,她興沖沖的尾隨在它身後穿過馬路,沒有注意到當時是紅燈,她聽到急促的喇叭聲後轉身面向來車,即使對方緊急煞車,還是把她撞得彈開至少五公尺遠。

  夏煒宸的雙拳緊握在身側,那只流浪狗是撒旦的使者嗎?它奉命來帶走瑞瑤和他們的兒子?雖然他瞭解整件事情的發生是因為瑞瑤太大意,但他拒絕接受,他責怪自己沒有留在她身邊,他是那麼期待兒子的出生,如今卻化成幻影。

  他回憶兩年來的點滴,她是嬌生慣養的,也是天真霸道的。他喜歡她的笑聲、她的陪伴,她知道怎麼製造氣氛。夏煒宸曾是王老五集團中聞名的花心大蘿蔔,沒有認真的愛過任何一個女人,但他很清楚瑞瑤不會接受被拋棄的結果,而他正巧喜歡她到願意尊重她的地步,於是瑞瑤成了夏夫人。兩年來,煒宸的桃花運不斷,幾度被別的女人挑逗得差點失去理智,但他卻不曾出過軌。

  五味雜陳的情緒迅速竄升,包含了愧疚、自責、痛楚與憤怒,有那麼一瞬間,理智警告他應該控制自己,但過了之後,從內心深處湧上來的怒吼衝出喉嚨,他像個瘋子握拳猛擊牆壁,直到至親好友衝上前制止他。

  『煒宸,冷靜下來。』徐又璋從他身後抱住,有力的雙臂緊緊鉗制著他的上半身徐聖宣和黎邦詠則分別抱住他的腿,預防那雙肌肉發達的長腿有任何行動。

  『放開我!』煒宸剛開始仍激烈的抵抗,他的指關節已經滲出血來,但他卻不覺得痛。

  『夏煒宸!』簡瑞琛來到修宸的面前,抬起他冒著胡碴的下巴,逼他直視自己的妻舅。『這裡是醫院,請你保持安靜。』

  修宸的情緒稍微緩和下來,但他的眼神依然狂暴,原先制伏他的三個男人都沒敢放鬆手動。簡瑞琛依然和他對視著,瑞琛的眼睛已哭紅了,修宸的眼睛則因為過於激動和疲累而發紅。

  『他們死了……』煒宸喃喃說道,聲音沙啞得令人鼻酸。

  『對,他們死了,你必須和我們一樣接受事實。』簡瑞琛自己的激動情緒已經發洩過,現在已恢復冷靜。

  『我害死了瑞瑤和兒子……』

  『你沒有!』簡瑞琛嚴厲的說,要烽宸打起精神。『瑞瑤是咎由自取,我們都很清楚,當時你人在法國,發生這種事,你根本無能為力。』

  『就是因為我人在法國才會害死他們!』烽宸失控的大吼,眼神比剛才更為狂亂。

  『我明知道瑞瑤需要人照顧還把她留在台灣,如果我沒去法國,他們現在還活著。』

  『即使你不在台灣,還是有很多人在瑞瑤身邊,是我們把她寵壞了,我不准你扛下這個責任,你聽到了沒有?』簡瑞琛大聲說道,雙眼再度淌淚。他跟父母一樣溺愛妹妹,但他比他們理智多了,他知道什麼時候該斥責、處罰瑞瑤錯誤的行為,即使她從不把哥哥的威脅當一回事。

  夏煒宸無言以對,俊美的五官因痛苦而糾結,但已不再試圖掙扎,簡瑞琛緩緩的放開手後,抓住煒宸的三個男人也慢慢的放開他。他跪倒在他們之間,將臉埋在自己的大手裡,發出一聲痛楚的嘶吼,全身也顫抖著。

  數秒過後,他仍沒有抬起頭,但感覺得到有個女人來到他面前蹲下,伸出雙手抱住他,試著將他帶進她溫暖的懷抱中,不必看他就知道是誰:他一向視為姊姊的黎景鴦。他沒有反抗,反而像撒嬌的孩子般將頭靠在她的肩上,吸進她身上的香味,失聲啜泣起來。

  『全部哭出來,我知道這是你第一次失去自己在乎的人,我們都知道。』她的聲音哽咽,一手輕拍他厚實的背,另一手輕撫他柔順的發尾。

  夏煒宸真的哭了,懂事以來頭一次因悲傷而痛哭,活了二十九年,他首次嘗到失去白己在乎的人的滋味,潛意識裡,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會是以前那個開朗、樂天的夏煒宸了。另一雙女人的手也環抱住他,接著有更多的手臂搭上他們,陪著他一起哭泣。

  這個令人傷痛的日子,是他最好的朋友們陪他度過的。

  第一章

  他沒來。

  藺剴毓強自忍著內心的焦躁與不安,挺直背脊站在二樓的走廊上。她穿了一襲黑色針織晚禮服,長直的黑髮技在身後,一對烏黑的美眸透過隱形眼鏡的幫助,迅速而仔細的掃視過鬧烘烘的大廳,當她發現找不到那個曾經、也是唯一深受她信賴的身影時,恐慌蔓延全身,血液也彷彿結成冰。

  他怎麼能不來呢?在她父母發出邀請函的同時,她亦誠摯的寫了一張短箴給他,請他務必來參加她的二十五歲生日暨訂婚宴。他怎能漠視她那慌亂、求助的筆跡?

  無助感焚燒著她的冷靜,她再次祈檮發軟的雙腿不會背叛她,讓她從鋪著紅色絨毯的旋轉梯上摔下來。她緊握著扶梯的手幾乎泛白,力道之大令她指關節疼痛,當她發現未婚夫站在底下仰望著她時,那燦爛但嗯心的微笑令她僵在樓梯上,久久不能動彈。

  她無法說服自己嫁給那個叫江樹威的男人,他三十五歲,長相不難看,身材中等、頭頂微禿。聽說他一直積極的尋找妻子人選——能生兒子、上得了大場面、背景優秀、安分守己的好女人上頂樣才能確保他在七十高齡父親心中的地位,藉以風光、傲人的接下一筆為數不小的遺產,這顯然是身為江家長子的職責,而他選擇了藺剴毓成為『受害者』。

  頸背上的汗毛也豎立起來了,剴毓希望它們夠尖、夠硬,能使她看起來像只刺蝟,讓這些愚蠢、自大的人類離她遠一點。

  江樹威的眉毛已蹙在一起,似乎等得不耐煩,當剴毓冰冷的手終於放在他汗濕的手掌上時,他咧開了個虛偽的微笑,而後惱怒的發現她抿緊嘴唇、臉色蒼白得像鬼,彷彿他隨時會出手打她似的,那一身黑色禮服好像說明了她正在為她所剩不多的自由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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