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擦掉眼淚便沉入夢鄉,惡夢再次破壞了她的睡眠品質,這次她發現伏在她身上強迫她就範的男人變成了夏煒宸。
一聲小小的驚呼溢出她的喉嚨,剴毓猛然坐直身體,一手掐著自己的脖子,她滿身大汗,接著遵循以往幾乎每夜都會降臨的儀式,跳下床直奔浴室。她不知道早已驚醒了丈夫。
她沖掉馬桶裡的嘔吐物後,起身趴在洗手合上漱口洗臉,她覺得虛弱不堪,不知道自己還能再忍受這樣的折磨多久,她相信自己遲早會崩潰。
煒宸雙臂環胸,倚在門邊,皺眉看著她瘦弱的背影,他覺得這畫面相當熟悉,而且雜亂的情緒威脅著要吞沒他的理智,他察覺出憤怒是那裡頭最為明顯的一項,但他努力壓抑,在還沒思考前就脫口而出:『你懷孕了嗎?』
他看到她驚訝的轉過身子,她的眼中流露著恐懼、不安與傷痛,水珠從她的下巴滴落,令他覺得有些記憶似乎是觸手可及,就連他剛才問的問題也一樣。
『你已經記起來了?』剴毓勉強吞了口口水,驚慌的忘了他的口氣和上次有些許不同,他看著她的眼神是擔心、關愛的。
『我什麼也沒記起來,我看到你在吐,所以才有這種聯想。』他朝她走近,發現她蒼白著臉,正明顯的往後縮。『你在怕什麼?』
『我……我不是怕……』
『你怕我。』他停下腳步,平穩的陳述道:『為什麼?我曾經做了什麼,讓你現在看到我會害怕?』
剴毓沒敢看他的表情,目光也一直停在他的腳趾上,因為他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短褲,她不敢看他的原因除了害羞,還有就是覺得他太性感、太有魅力了。
『你曾問我孩子的父親是誰。』她低聲說道。
『什麼時候?』
『結婚第一天,我說過我沒有懷孕,但是你不相信,你甚至要帶我去婦產科檢查,我去逛書局回來後,你質問我是不是偷偷跑去墮胎了。』剴毓閉上眼睛,平靜的讓心痛的浪潮蔓延過全身,她已經開始習慣並接受這種感覺了。
『你沒有懷孕嗎?』他問,聲音裡沒有透露出太多的感受。
『沒有,不管你信或不信。』她沒有張開眼睛,預期會聽到他的諷刺。
『那你為什麼吐?』沒有諷刺,只有疑問。
『我幾乎每晚驚醒都會吐。』她不敢掉以輕心。
『驚醒?因為作惡夢嗎?你一直在床上發抖、掙扎,而且喃喃自語的說些我聽不懂的話。』
剴毓吃驚的抬起頭看著他,那對深邃、漂亮的黑眸裡有著關心和不解。
『我掙扎?而且說夢話?』
『不然你以為我被什麼吵醒的?』他皺眉打量她。『你為什麼每晚都作惡夢?你都作什麼樣的惡夢?我打你嗎?』
『你從來沒打過我,雖然我確定你有時真的很想。』剴毓搖搖頭。
『難道是我在新婚之夜做出什麼……傷害了你的事嗎?』煒宸發現白己曾是個會傷害女人的男人。
『那天晚上你沒回來,你只說你在朋友那裡,回來時正好看到我在吐。』剴毓為那一天複雜、混亂的回憶而發抖,她再度垂下視線,不想讓他看見她眼中的淚水。
『結婚第一天就發生那麼多事?』煒宸不敢相信的問。
『那天下午我們吵了一架,後來你……衝出去,之後就一直躺在醫院裡。』剴毓紅著臉跳過那煽情的一幕。
煒宸的腦筋一片混亂,顯然他們不是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但為什麼他醒來後只記得她的名宇,而且異常的聽話,並對她這麼親密,甚至覺得離開她三公尺遠都令他難過。
『你到底作了什麼惡夢?』他回到先前的問題,而且不打算讓她逃避。
剴毓咬著牙忍住眼淚,她不想告訢他,不想讓他鄙夷她,她父親的鄙視已經夠讓她難受的了。
『剴毓,告訴我,我非知道不可!』他堅決的抓住她的肩膀,她仍不肯看他。
『強暴。』她顫抖著說,煒宸僵住。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我十七歲的時候,我甚至懷孕,我爸逼我喝藥把它流掉。』她原本真的很有決心要制止眼淚的奔竄,但絕望囚禁了她的意識,逼她放棄這項決心,她等著煒宸轉身離去,甚至等他開口大罵她的愚蠢,但是他都沒有。
『在我出事前,我知道這件事嗎?』他的手仍在她的肩膀上。
『吵架時我被你嚇到了,你爸媽聽到我的尖叫後跑上來,你媽媽告訴你我曾被強暴,之後你就衝出去了。』她的雙唇抖得好厲害。
片段回憶突然湧現,煒宸看見自己把她壓在床上,狂亂熱情的吻著她,而她似乎也很樂意的回應著他,後來他發現她在抗拒他,他憤怒得幾乎要逼她就範……
『你之所以嚇到,是因為我也差點強暴了你,對不對?』他對自己感到厭惡。
她驚慌的抬起頭來看著他。『你記得這件事?』
『對,我記得,而且我很生氣。』他扳著臉,剴毓誤以為他的怒氣是對她而發的,低下頭,另一股更深沉的痛楚擄獲了她的心,該是她離開的時候了。
『待會兒我會收拾好行李。』她的聲音低得連她自己都聽不見,但她可以感覺煒宸在皺眉。
『你要去哪裡?』
『我曾經告訴你我要獨立,而且等我一有工作就馬上和你離婚,現在我幾乎全都辦到了,而你也不需要我的照顧,我看不出我們有再繼續綁在一起的必要。』她盡量平靜的說,但仍克制不住的淚如雨下。
『你忘了說過愛我嗎?』她幾乎要相倍他的聲音裡有濃稠的失望了,她沒有說話。突然,他輕柔的將她帶進他溫暖的懷抱,這令剴毓驚訝極了。
『留下來。』他的聲音和他的呼吸拂過她的髮絲,滲入她的細胞。
『為什麼?我只會惹你生氣。』她的熱淚灑在他的胸膛上,而他似乎不介意。
『我是個混蛋。』他低聲咒罵道。『我很抱歉我曾對你這麼殘酷,但是我不相信讓你離開,天知道為什麼,我就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