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總經理不能蹺班?」章亞彤走進育幼院,微笑道。
余禮翔關上門,打量章亞彤半晌,然後像以前一樣,搭著她的肩問道:「彤彤,怎麼回事?什麼事煩心了?」
一股暖流流過章亞彤的心頭。
在外面,她總是孤身奮鬥,無依無靠,唯有和小翔在一起時,她才能毫無保留地信賴他,讓他分擔一些她的壓力。
那種溫情,是支持她繼續走下去的動力。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想找你聊聊而已。」章亞彤聳聳肩。「我們好久沒見面了。」
「才怪!」余禮翔捏捏她的粉頰,彷彿她還是個小女孩。「你可以騙得了別人,但可騙不了我。走!你先去辦公室等我,我替孩子們找些事做之後,再慢慢逼問你。」
章亞彤微笑,乖乖地點頭照辦。
在余禮翔面前,她不必是女強人,不必武裝自己,也只有此刻,她才能拾回些許的赤子之心和溫柔的本性。
十分鐘之後,他們對坐在余禮翔辦公室的沙發上。
與其說這是辦公室,還不如說是余禮翔的起居室,裡頭有小冰箱、微波爐、電視等小家電,而隔著一個大屏風之後,就是余禮翔的床鋪和衣櫃。
「彤彤,現在你可以暢所欲言啦!」端給她一杯熱茶,還從小冰箱中拿出一塊蛋糕。
「其實真的沒什麼,不過是工作上遇到的一些挫折。」章亞彤喝一口茶,端起蛋糕。「公司的董事會做了一個非常不智的決定,而我卻是那個必須執行的倒楣鬼。」她開始東拉西扯地訴苦,似乎要把心中積鬱的不滿統統發洩出來。
余禮翔一如以往地靜靜傾聽,臉龐上滿是溫柔、鼓勵。對於她的工作,他無能為力,只能做個稱職的聆聽者。
好一陣子,章亞彤才停止說話,喝一口茶潤潤喉。
「心裡舒服點了?」余禮翔靜靜地問。
章亞彤點點頭,美麗的臉龐出現一絲赧然。她竟像個長舌婦般喋喋不休。
「好,那該我說啦!請問我們章大美女今晚有沒有空,願不願意跟我共進晚餐?」余禮翔笑道。
「嗯……我得看看我的行事歷。」章亞彤說道。方纔她一時衝動跑出來,不知今天晚上是否還有飯局或會議。
於是,她拉開放在手邊沙發上的公事包,在裡頭一陣翻找。
驀地,一個小包裹從公事包中掉落至沙發,然後滑到地上,發出碰撞聲響。
「那是什麼?」余禮翔好奇地拿起那個小包裹。
章亞彤楞了半晌,才想起地說道:「那是今天早上一個人拿給我的,說是不小心撞到我車子的賠禮。」
她簡單地把昨天晚上的情形描述一遍。
「原來是這樣啊!你怎麼沒打開?摸起來好像是相框之類的東西。」余禮翔掂掂手中的包裹,說道。「我們打開來看看裡面是什麼好不好?」
「好啊!隨便你。」章亞彤可有可無地聳肩。
余禮翔看她一眼,動手撕開外頭那層油紙包,露出裡頭的木質畫框。
然後,他的眼眸閃過一絲訝色,緊緊盯著手中的物品。
是什麼東西讓小翔盯著不放?章亞彤因他的反應產生好奇,也湊過去瞧瞧。
一瞧之下,也不禁怔楞起來。
那竟是一幅她的素描畫,裡頭的她正踏出車門,背景則是寰宇大樓的車道……
她的輪廓、神情、甚至下車的動作和衣角的飄動,都畫得極其細緻,栩栩如生。
畫幅的右下角,用鉛筆寫了「歐陽」二字。
章亞彤想起那個擁有英俊笑臉和陽光氣質的男人。
這是他親手畫的?他怎麼能夠畫得出來,好像這個畫面早已深深烙印在他腦海中一樣?
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湧上心頭。
雖然余禮翔也擁有樂觀慷慨的個性,但是他們兩人比較起來,余禮翔仍是殘留著童年辛酸的陰影;而他,感覺上像是天之驕子,從小就飽受呵護,才能笑得如此燦爛。
所以,她討厭那抹笑。
說她是憤世嫉俗也好,心眼狹小也罷,那個男人與她和小翔是屬於不同世界的人。
可是,為何看著這幅素描,她的心跳竟然有點不穩?
「你和那個人認識多久?」余禮翔看著章亞彤盯著畫像的側臉,問道。
「就昨天才第一次碰面。」章亞彤喃喃道,眼光仍沒有從畫像移開。
「可是,如果這真的是他親手畫的,那麼他應該注意你很久了。」余禮翔說道。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章亞彤皺起秀眉,若有所思地把那幅素描放回公事包中。「算了!別管這個。」
從她稍稍在業界闖出點名氣之後,注意她的男人多得是,不差這一個。
接著,她從公事包中拿出她的行事歷。
「唉呀!小翔,我恐怕不能陪你吃飯,晚上六點我還有個會要開,現在趕回去剛好。」
「是嗎?真可惜。」余禮翔接口說道。
章亞彤把行事歷放回公事包後,從沙發上站起來,笑道:「沒關係,我們下星期六還有約嘛!」
「虧你還記得。」余禮翔陪著她散步到大門口。「那天你可得把晚餐的時間留給我。」
「沒問題。」等余禮翔幫她打開大門之後,章亞彤回頭笑道。「我那天的時間都是你的。」
余禮翔微笑說道:「快回去吧!開車要小心點。」
「嗯,拜拜!」章亞彤朝他揮揮手,然後跨入停在門口的跑車,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余禮翔一直站在門口,看著她離去的方向,直到寶藍色的跑車消失在他的視線外。
然後,他才允許自己流露出幾許落寞,腦中浮現剛才章亞彤凝視那幅素描的神情。一陣倉皇無措的感覺湧上。
他太瞭解章亞彤,見過她每一種情緒,可是卻從未在她臉上見過方纔那種迷惘複雜的神情。
那神情,讓他心中警鈴大作。
他一直將自己的情感掩飾得很好──其實,他從很早以前就愛上她,早到他已經不記得是什麼時候愛上的。直到現在,他早已習慣傾注所有的溫柔在她身上,靜靜地呵護、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