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星期吧。其實我已經沒事了,只是媽媽說一定要聽醫生的話。」
「那妳就乖乖聽話在家好好休息,學校那邊有沒有什麼事我可以幫忙的?」美秀還在研究所,她知道世瀅已著手準備報考的事。
「不麻煩學姊了,我已經請立琴她們幫我處理了。」她還是很關心課業的。
兩人不想打擾世瀅太久,稍坐片刻後便行離去。
***
聽見世瀅病得住進了醫院,徐槙也同時聽見自己的心碎裂的聲音。
在那晚那樣忿恨地離去之後,他強迫自己不再想她、不再聽她,可是天知道,他的心是如何的被痛苦煎熬著;她傷心的淚水、淒苦的面容不斷地滲入他的思緒中,他無法不想她,只是心高氣傲地不願拉下臉去見她罷了。知道她病了,心痛的感覺蓋過了一切,他要去看看他,讓她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好不容易向部隊裡請了假,他心急如焚地趕到世瀅家中,她正在房裡睡覺。拉了把椅子,他在床邊坐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好瘦、好蒼白,睡夢中的她還緊蹙眉頭、還那麼憂鬱……他的心像被翻轉了過來,她也受折磨是嗎?他萬般憐惜地握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等著她醒來。
「不是的、不是的……」她喃喃地喊著,身子不住地顫抖,她在作夢,一個經常纏繞著她的夢魘,讓她哭著醒來的惡夢。「不要走、不要--」她的眼角滲出淚水,然後她緊緊抓住徐槙握著她的手,驚醒過來。半夢半醒之間,她看見他了,嘴裡不斷重複著不要他走,傷心絕望地哭著。
見她如此恐懼不安,他心疼地拉起她,將她緊緊擁住。
被他這麼一抱、一搓揉,她是完全清醒了過來,抬起頭看著他,一雙哭紅了的大眼裡儘是驚喜,帶淚的眼眸癡癡地看著他,一時無法言語,新湧而上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不斷落下,她開始另一波更劇烈的抽泣--他激動地重新擁住她,更緊更緊地擁著,痛苦地低喊:
「世瀅,妳嚇壞我了,妳怎麼可以讓自己病成這樣?妳怎麼可以?怎麼可以?」他的眼眶也紅了。他把臉埋進她的髮絲裡,不停地磨蹭著,不斷地問著。
像是快要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板一般,她使勁地抱住他,心中不停吶喊著,卻說不出話來。
見她情緒穩定了,他想讓她躺下休息,才一鬆手,她立刻又抱緊了他,好像他會突然消失似的。
「世瀅,妳累壞了,先躺下吧,我不會離開的。」察覺到她強烈的不安全感,他安撫著她。
聽了他的話,她才鬆開手慢慢地躺下,但是眼光一直沒有離開過他身上;看著他為她拍拍枕頭,看著他替她蓋上被子,看著他替她攏攏長髮,看著他握住她的手,感覺到他手上的溫熱時,她才稍稍安了心。
「還想睡嗎?」他輕撫著她的臉頰。
她搖頭,露出消失了許久的笑容,因為她心中的天空放晴了,愁雲慘霧皆因他而去。他拾起她的小手在唇邊親吻著,然後俯身如輕風吹拂般吻過她臉上的每一處。她像是被他施了魔法般漸漸模糊了意識、漸漸放鬆了,這一次她睡得很安穩。
他想起那一天下午出完差本可直接回部隊,但想到第二天早上才銷假,於是決定去等她,見她一面再趕夜車回台中。在她家坐了好久,不見她回來,急得要上街去等,卻等到讓他氣急敗壞的一幕……他真的是怒昏了頭,他不該懷疑她的真心。見她現在這般無助惶恐、柔弱蒼白,臉龐美麗如昔卻不復光采,他心中的痛比那一夜尤有甚之。唉,他是折磨了自己更折磨了她。可她才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磨人精呀。她這個樣子,教不能陪在身旁的他一顆心要懸上多久?
她睡得很沉但是不長,一睜開眼目光就搜尋著他。看他站在窗前背對著她正想什麼想得出神,她輕輕地下了床,慢慢地走向他,雙手從他身後環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背上。
「醒了?」他問。
感覺到她溫軟的身子貼著自己時,他沒有立刻轉身,只是用手摩挲著她環在他腰上的手臂,直到她在背後磨蹭得他招架不住時才轉過身來將她擁進他結實的臂彎中。俯仰之間,兩人凝望著對方的凝望,呼吸著彼此的呼吸。
「吻我。」她渴望地呢喃。
於是他灼熱的唇緊緊攫住她的。兩人纏綿輾轉地吸吮、啃嚙、摩挲……
「我愛妳。」他在她身邊輕喘著。
「我愛你。」她也嬌喘著。
激情過後,她的臉色不再蒼白,她滿足、柔順地蜷伏在他懷裡。
***
大學畢業前世瀅考上了研究所,雖然不意外,但是她的心情還是很激動的。心上一塊大石頭是放下來了。但她還有一件心願未了,她決定畢業前跟文倩見上一面。將近半年了,她們的關係呈現一片膠著狀態,她無法將這件事看得稀鬆平常、毫不在乎,文倩是她最好的朋友啊。
「是妳?世瀅。」文倩開門一見是世瀅,表情混合了驚訝、興奮、猶豫,矛盾而複雜。
「文倩,對不起,沒有事先告訴妳我要來。希望沒有打擾妳。」世瀅客氣的口吻顯示兩人現在的生疏。
「進來吧。」文倩是沒有表情的表情。
兩人穿過客廳直接到文倩的房裡。
一開始空氣是有些凝重的,兩人沉默許久之後,世瀅先開口了:
「文倩,我想我該向妳說對不起,希望妳不會覺得太遲。」她靜靜地等著文倩的反應。
文倩幽幽地注視著前方,過了好久,才緩緩說道:
「世瀅,妳不必向我道歉。真的,因為沒有任何理由。」文倩的聲音裡有哀愁與無奈。
「可是舞會那一晚我很失態,我是因為想起徐槙才……」她沒有說完,因為不知如何措辭。
「我懂。只是費家齊他--他並沒有把妳當成別的人。」文倩的哀愁又加深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