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維仁別有含意地看了老師一眼,知道她沒說實話。
「你們怎會一起在路邊攤上吃麵呢?剛巧碰到嗎?」所燕追問。
「我那幾天出去騎單車就是跟她在一起。」所衛自動解答姊姊的問題。
「哦?」
姊姊和兒子同時望著他,一臉愕然。劉小菲更是沒想到他會親口承認。
每個人都無話可說,飯局在沉默中結束。
飯後,四個人回客廳看電視,看得正是重播的八點檔連續劇。所衛是男主角之
所維仁看得津津有味,雖然兩年前他已經看過了。
劉小菲看得渾身不自在,畫面上的所衛正在向女主角吐露愛意。
「所衛,你看你這一場戲,演得好不自然哦。」所燕很有意見。
所衛看著螢幕上的自己,他也不太自在,因為劉小菲也在看。他沒忘記那場戲因為自己一直沒能入戲,NG了好幾次,不論導演怎麼指導,他都摟不好女主角。最後導演被他打敗,勉強讓那場戲通過。
「現在再叫我演這種戲應該會演得比較自然了。」
語罷他看向劉小菲,她也剛將目光自螢幕移到他臉上。
「劉老師,你看過所衛演的戲嗎?」
所燕的聲音隔斷兩人膠著的目光。
「沒有。」
劉小菲的回答又讓所家人無話可按。
「所先生、所小姐,謝謝你們請我來,打擾你們很久,我該回去了。」
劉小菲摸了摸所維仁的頭,站起身。
「老師這麼早就要回去啦?」所燕跟著起立,還瞄了弟弟一眼。
「不早了,我還是走吧。再見。」
「我也要走了,順便送劉老師下樓丟吧。」所衛立刻戴上墨鏡和帽子,對姊姊和兒子告辭。
「也好,那老師你慢走,再見。」
姑侄二人也沒留他們。
下了樓所衛就間:「到我車上坐坐嗎?」
「你有空嗎?」
他笑了笑,她果然是在生他的氣。「你有空,我就有空。」
「你有空,我才有空。」
「我有空。」他點點頭:「走吧。」
上了車他立刻發動引擎開車上路。
「不是要我列車上坐坐的嗎?」她沒想到他會把車開走。
「你已經坐在車上了,肥肥安。」
「你要去哪裡啊?」
「隨便哪裡都好,只要離這裡遠一點。」他瞥她一眼。「這附近很多你的學生。」
「離開這一帶就沒有人認識我了,可是到哪裡都有人認識你。」
「遠一點就無所謂了,至少不會給你製造麻煩。」
「你不怕麻煩嗎?看你,又戴著帽子和墨鏡。」
他立刻脫帽。「幫我拿另一付眼鏡,在抽屜裡。」
她打開抽屜取出眼鏡盒遞到他手中。
遇到紅燈時,他換上那付無色的近視眼鏡。
「進出你姊姊家時為什麼還戴著墨鏡?」
「怕鄰居騷擾他們。」
「你什麼時候可以讓所有的人都知道維仁是你兒子?」
「等我不再是公眾人物的時候。」
「就算你以後不再演戲,人家還是認得你呀。」
「人是很健忘的,只要我退出螢光幕,久而久之人家就會忘了我是誰。」
「退出螢光幕?你不打算繼續演戲?」
他點點頭,狀甚堅定。
「手上這部戲拍完我就不再演了。」
「為什麼?你不是喜歡表演嗎?你怎麼捨得做這種決定?」
「魚與熊掌不可得兼。」
「那你要做什麼呢?」
「你忘了我告訴過你,我更喜歡編劇,而且我主修的是編劇?我本來想等自己年紀再大一點的時候才開始編劇的工作,現在情況不同了,我必須提前退出螢幕。」
「為什麼?演而優則編?」
「那本來是我的理想。」他扁扁嘴:「現在我是『演不優才編』,你說過我演得不好。」
「不止我吧,你姊姊剛才也說你演得不太自然。」
「沒辦法,那時候我對異性有恐懼症。」
「現在沒有了嗎?」
「多虧你輔導有成。」
車行到了郊外,不再有鱗次櫛比的房屋,不再有車水馬龍的壅塞。
「為什麼到這裡來?」見他停車,她問。
「你看看這附近有什麼?」
她認真地望望四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景色倒還不錯。路邊有一個客運站牌,站名叫「湊合」,站牌下空無一人。
「你到這裡來過?」
「出過一次外景。」他指指前方。「在前面的樂樂谷梩。」
「下車嗎?」
「我比較習慣坐在車上和你接吻。」
話未說完,他已側身向她,並摘掉眼鏡。
「繼續輔導我吧。」他湊上唇。
望著那兩片薄唇,她暗歎一聲,接個吻都得這麼大費周章地跑到深山林內,這怎是一個累字了得?
來都來了,吻就吻吧。薄唇上灼人的渴望一掃她心中連日來的陰霾。
第九章
所維仁變了。
成績沒有退步,操行沒有變壞,對劉小菲的態度變了。
上學期最後一次巧固球晨訓結束後,他告訴劉小菲下學期他想投效田徑隊。
「為什麼?」劉小菲愛才心切,震驚不已。
「八班老師跟我提過好多次了,我自己也想試試,也許在田徑場上我也能為校爭光。」他在賽場上奪標的強烈企圖心倒是沒變。
見他一臉毅然決然,劉小菲雖有萬般不捨,但還是答應他。
「老師,下學期我不去你的課輔班上課了。」
「為什麼?」
「我想自己在家多用功一點就好了。」
「好吧,我知道了。」
這一點,她絕不勉強。尤其近來家長狀告老師補習的事層出不窮,教育局和學校一再告誡老師們要潔身自愛,否則一經察查確有補習情事,絕不寬貸。
全校的養鴨老師已進苟延喘殘階段,很多人戲謂自己處於「剃刀邊緣」。但大多數還是冒著被申誡處分的危機繼續給學生補習。一方面固然是需要這筆收入,另一方面是應大多數家長的要求。
劉小菲因為買了房子,所以她也需要這筆收入。所幸她平日和家長溝通良好、相處愉快,雖然心中難免不安,但她還是勇敢地徘徊在剃刀邊緣。
所維仁所以向她提出以上兩點要求,是因為他在生氣,生她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