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們知道書緣並沒有把他們拒絕於心門之外。
大約是在他們的父母雙亡時吧!書緣變得很不愛說話,也不喜歡開玩笑,偶爾會應付他們幾句,但似乎都很勉強。直到芷柔出現在她的生活圈裡,書緣才漸漸開朗、活潑。他們才知道書緣少了談心的對象,以往母親在時,她們總膩在一塊兒談笑,這是他們所沒注意到的。
雖然芷柔帶給書緣快樂,可是他們兄妹間依舊隔著一層無形牆,任誰也越不了雷池一步。
他們處處限制她,全然沒有發現那些不成文的限制帶給了書緣多大的痛苦。
但這些全是基於護妹心切啊!他們彌補,但書緣不給他們機會;她不和他們溝通,甚至家庭會議也很少開口,這一切都等到芷柔的出現才有了改觀。
現在呢?是不是芷柔打開了她的心結?
書緣感到有四道灼熱的眼光盯著她,令她不安的動了一下纖細的身軀。
「拜託,我好不容易才自然了點,別這樣!」
她不是不明白,這幾年她和哥哥們劃清了界線。她知道哥哥們也很無奈,可是她就是沒辦法對他們說笑、訴苦,她總覺得她和哥哥們,就好像身在不同的時空裡。
她和芷柔聊了以後,她發現其實有很多話都可以和哥哥們說,只是她都以為只有自己認為可以說話的人才是最在乎她,最能使她開心的。她完全忽略了身邊還有另外兩個能說話的對象。
書緣見他們收回目光,才道:「其實,我知道以前不喜歡和你們相處,因為你們總限制任何我想做的事;再者大哥總忙於公事,在商場上叱 風雲,二哥心繫醫學,於醫界中呼風喚雨。而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求學,回到家常常獨自面對這無人的空屋,你們知道我的感受嗎?恐懼侵襲了我的心,我希望只要你們其中一個人回來陪我就行了……」她由平靜的語氣轉為激動。
書緣腦中一片混亂,她無法組合一個完整又連貫的事情來講,她只能把所想到的表達出來。
書斐和書冥兩人皆雙手交握,靜靜的,默默的聽書緣傳達這些年心中的感覺。
「我……不知道你們了不瞭解我的意思,我……無法串出一句完整的話,我……腦中好亂……」書緣心慌的說,也落下了兩行清淚,她低頭輕泣著。
「我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她心煩死了!
書緣感到大哥那寬厚的大掌蓋在她頭上,她抬頭看書斐。
「假如想哭就大聲哭,別自己偷偷躲起來哭。」書斐心疼她委屈的模樣。好久沒見書緣哭了,或許往年她像現在一樣,自己常躲在某一處暗自低泣。
他承認自雙親發生事故後,他的確很少早回家,可能用手指都掐數得出來。他背負起江氏集團的一切責任,因為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父親的心血就此葬送。他不停的學習,到現在不斷的創新,親手整頓掌管江氏集團直至今天如日中天的局面,但他也親手在不知不覺中埋葬了他們兄妹的親情。
書冥坐到書緣身邊輕摟著她。
此刻書冥想不出有什麼話可以對書緣說。
自從芷柔出現後,他每每總藉口到雙江找書緣,因此才開始和書緣有話說。要是以前,他幾乎和大哥一樣,每天和書緣說的話,用「字」數來算就可以很清楚了。
「我只希望你們能常常陪著我,只要一點點的時間,像現在這樣子……」書緣委屈的說出她最想說的話。
她真的只要這樣就夠了!
「哥哥會陪在你身邊的。」等會兒得和書冥好好談談,他們彌補的機會來了。
「是啊!」一會得找哥哥談談!
兄弟兩人心中同時有了共鳴。
書緣稍稍緩和了心情。她累了,好想休息。
不等書緣開口,書斐就注意到書緣疲憊的面孔。
「上去睡吧!今天逛了一下午,一定很累了,早點休息!」這是踏出成功的第一步!書斐輕柔地催促著。
他很久都沒催書緣上床睡覺了,通常他回家時,書緣早熟睡了。
那種「家」的感覺,又回到了書斐身上。
「我要收拾桌子啊!不整理乾淨,明天會長蟲子的。」書緣心裡橫過一股熱流。
「行了,二哥會收拾的。」可不能讓大哥一個人佔盡便宜。
天知道,他江書冥最恨整理桌子了,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他根本不知道該往那兒放,他只知道垃圾該丟「垃圾筒」。
「真的。」書緣不太相信的看著書冥。
二哥只要不要「丟」桌子就「聖母瑪莉亞」了,還收拾桌子。她意外的看見書冥給了她一個「相信我」的眼神。
算了!萬一不行,大不了明天一早再整理一次就好了,讓他們表現表現也好。
「我上去睡了。」書緣起身往樓梯走。
書緣緩緩的踩著樓梯,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
「大哥、二哥,別忘了試衣服。」書緣輕聲提醒。
「是。」這聲回答是出自書斐和書冥的口中,他們一臉「全聽你的,妹子。」的表情。
「嗯……」書緣想說「晚安」,但太多年沒講了,有點不好意思。她正在考慮要不要說。
然而書斐、書冥注意到了這個小小的變化。
「還有事嗎?」書冥先大哥一步問了出來。
「晚安。」死不了人的,就兩個字而已嘛!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書斐、書冥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笑容。
「晚安。」他們又是異口同聲。今天他們倆兄弟的默契似乎特別的好。
書緣滿足的笑著轉身朝樓上走。
而書斐、書冥則面對面開始低語。但在一聲「啪!」之後,兩人又把注意力轉向樓梯,卻只看見書緣的房門輕輕的合上。
一瞬間,昔日雙親健在的情景,似乎又浮現在他們的眼前。書斐和書冥的心各悸顫了一下,某些片片斷斷的記憶快速的閃過他們的腦子……
橙黃的燈光下,一家人的臉上皆佈滿笑容,唯獨一個漂亮出奇的小女孩兒勉強的睜著惺忪的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