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這樣跟人家講話?」略帶責備。「對方到底是誰!」
「何釗!」
「不是何太太嗎?」
「小人!用這種方法騙我聽電話!」
騙?「找你有什麼事?你說不去是去哪裡?」
「他媽今天過生日,他要我去祝他媽的壽!」
他媽的壽?更不文雅。
「那你為什麼不去呢?」
「我算哪根蔥?又不是何家的人。」
「你姓何,怎麼不是何家的人?」
「舅——」
惱羞成怒狀教他莞爾,這兩個姓何的之間是有那麼點不尋常的關係。
問她肯定是問不出什麼來,還是算了吧。
「本來舅有件事想對你說,不過你現在心情很不好,還是改天再告訴你好了。」
「誰說我心情不好了?」她藏起心虛,故作俏皮地問:「你幹嘛故意吊人家胃口?有什麼事,快說!」
「我說了之後,你可能真的就沒好心情了唁。」語罷他長歎一聲。「因為這件事對你而言,絕對是壞消息。」
她立刻面露憂色。「舅——」
「我老闆在台中成立了分公司,要我去坐鎮,下個月起,我就在那裡上班了。」
「你是說……」
「你不能天天見到我了,因為我得住進老闆提供的房子。」
趙子揚沒預期到她會立刻掉眼淚,還愈哭愈傷心。
「別哭了,寶貝。」他抽了好幾張面紙給她。「舅更是受寵若驚。」
她索性偎進他懷裡哭個痛快。
星期一,何釗在客戶那裡開了一天會。回辦公室時,何旭敏正準備下班。
「要走啦?這麼準時,趕著赴約會嗎?」
「你一早在電話裡交代的事我都辦妥了,相關資料都放在你的桌上,你隨時可以過目;還有,有兩個立委要約你談『毛配計畫』的細節,你盡快跟人家聯絡。」
「喔,我接過他們的電話,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那很好。」
她說著就要繞過他往門外走。走不了,因他乾脆堵住門。
「去約會啊?」
「我的頭腦一點沒有被攪亂的跡象。」
意思就是她還可以約會?
「既然你的頭腦這麼管用,為什麼不乾脆跟我約會?」
「你?你沒資格再跟任何女人約會!」
「誰說的?男人有幻想的權利,我可以有精神外遇。」
「隨你便,但我絕不是你精神外遇的對象!讓開!」
「我偏不讓開,」他還順手關上門,嚇得她倒退兩步。「事實上,我還想對你性騷擾一番。」
他在兩個休假日裡獲悉的一些事,令他有了幾分把握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
哪怕理由還不夠充分,他都要吻她。
摔不及防地被他拉進懷裡的一瞬間,她的忿怒著了火,迷惘重現。
「不要掙扎!否則我對你的性騷擾就不只是吻了。」
恐嚇之後,他突然變得好溫柔,溫柔地凝視不敢亂動的她片刻,緩緩俯首,溫柔卻放肆地吮著她的唇。
雖然她還是處於完全被動的狀態,但他已感覺得出她的矛盾。
「如果你不願屈就,不願當我的精神外遇,那——我跟李舒蓓離婚,好不好?要不是因為你,事情也不會變得這麼複雜,當初你要是肯跟我約會,我根本就不必娶李舒蓓。說起來,這一切一切,都是你的錯。」
雖然語氣也很溫柔,但這幾句話卻為他換來一記結結實實的耳光。
何釗得了急性腸胃炎。
何旭敏的一巴掌摑得他一夜沒睡好,第二天跟立委談「毛配計畫」又吃壞肚子,連著兩天拉稀,不住院都不行。
何旭敏本是不打算上醫院探病的,舅舅非要她陪著來一趟,於是她才勉為其難地來盡點為人部屬應有的心意。
甥舅二人一出電梯門就看見何釗和李舒蓓。夫妻倆背對著他們,走在長廊上,看樣子是正要回病房。
「這何釗真是閒不住的人,拿著點滴瓶都能四處遛達。」趙子揚莞爾朝外甥女道。
她對此不予署評,只道:「舅,我們在後面慢慢跟著就好,留點時間讓他在床上躺平。」
趙子揚同意。甥舅倆於是慢慢走著,靜靜看著——
清潔工推著車迎面而來一何釗攬著老婆往邊上靠。
「我現在真的不能走『快車道』,鐵打的身子也禁不起三天的拉稀。你大肚子,我拉肚子,還是靠邊走『慢車道』比較安全一要是被冒失鬼撞到就麻煩了。你可能會早產,而我可能會失禁,在走道一拉出雙黃線。」
李舒蓓大笑不止。
「笑什麼!扶好我啦!」」手拿著點滴瓶——一手將她攬得更緊一些。
她順勢親了下他的面頰,讚美道:「你真是個老可愛!」
他們進病房了,隨後跟上的何旭敏卻拉住舅舅欲敲門的那隻手,將他拖開兩步。
「舅,你一個人進去吧,別說我也來了,我到樓下等你。」
「怎麼啦?為什麼臨時又改了主意?」
「我——我突然不想見何釗的面。」她忍住淚意。剛才何釗夫妻倆的親熱狀仍在她腦中盤旋,這使她的頭腦被攪亂了。
「不願意讓舅知道理由?」趙子揚覺得自己一直懷疑的事就快被肯定了。「寶貝,你不會是——」
她剛流出的淚阻斷了他的話,他也不忍心追問,替她擦去眼淚,摟了摟她,才語重心長地說:「勇敢一點,過兩天你也一樣要面對他,為什麼現在就辦不到?」
舅舅的眼神及時給與了她足夠的勇氣。她點點頭,上前敲門。
原來,嫉妒的感覺如此傷人;原來,她一直在嫉妒李舒蓓。
如果病房外長廊上的一幕還不足以肯定這種感覺,病房內的又一幕也足以證實了。
李舒蓓台由著她和舅舅的面,大大方方地喂何釗喝粥,無名指上的寶石腥紅得是那般刺目;替何釗送他倆出病房之前,在他面頰上吻的親熱狀是那般礙眼。
即使找不出半點理由,何旭敏都必須對自己承認,她愛何釗。
承認了這一點,她便有了辭職的理由。
「這但是什麼?!」
「我的辭呈。」
「我看得懂!我是問你,為什麼突然給我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