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抹微雲輕輕翳住落日的餘暉……
???
「抱抱!小涵要爸爸抱!」小女孩一骨碌從沙發上跳下來,衝到玄關迎接數日不見的父親,伸出胖嘟嘟的手臂乞求父親愛憐的擁抱。
邵致寬抱起邵語涵。看到活潑可愛的小女兒,他連日來不曾合眼的疲勞一掃而空,頓時神采奕奕:
「囡囡,有沒有好想好想爸爸呀?」
「想!囡囡好想好想爸爸!」小女孩隨即埋怨道:「爸爸壞壞,都不回家。」
邵致寬輕點她的鼻尖,解釋道:「爸爸工作忙呀!」
小女孩又咕噥道:「也不講故事給囡囡聽。」
自從邵語涵滿週歲後,只要邵致寬在家,他晚上一定會講故事給小女兒聽,養成邵語涵聽不到故事就不睡覺的壞習慣。
「哎喲!可把你盼回家了。」一陣濃烈的香風飄來,邵語涵的母親——邵致寬的弟媳江思瑋端著切好的水果,朝父女倆走來。
這又是哪一牌的毒藥?香水分成花香調、果香調、草香調,偏偏江思瑋就喜歡濃得化不開的動物性麝香,真敗給她了!
邵致寬忍住打噴嚏的衝動,邵語涵卻沒有他這分定力,「哈啾」一聲又一聲,口水鼻涕噴了他滿頭滿臉。
「妞兒,你把爸爸弄臭臭了!」
江思瑋斥責小女兒,眼神嚴厲,只是顧忌到邵致寬在場,才不敢放肆地掐女兒的耳朵示懲。
「這孩子真是的,規矩老是教不會!」
邵致寬淡然道:「慢慢教就好,不要對她這麼凶。」
邵語涵低垂著頭,小小的身軀簌簌發抖,邵致寬微微一驚,囡囡怎麼怕成這樣?思瑋是不是對她太嚴厲了?
江思瑋看到邵致寬疑惑的眼神,連忙收起怒色,接過女兒。
「爸爸累了,別讓他手酸,你去吃飯。」
邵語涵極不願意離開父親溫暖的懷抱,但她不敢違抗母親,只好委委屈屈地溜出邵致寬的胸膛,乖乖去吃飯。
思瑋整天帶孩子,關在家裡去哪裡都不方便,對孩子不免嚴厲些,導至囡囡怕媽媽,這沒啥大不了。邵致寬默默思忖。
即使邵致寬曾有過一絲疑惑,他卻萬萬料想不到,江思瑋竟然狠得下心虐待丈夫的遺腹子。
江思瑋緊捱在邵致寬身邊,幽怨地道:
「你愈來愈不在乎這個家了,不回來也不打個電話,害人家癡癡等到天亮。」
說著說著,不知觸動哪根情腸,江思瑋喉頭哽咽,眼眶也濕了。
邵致寬看她這副委屈樣,不禁感到頭痛。她好端端地哭個什麼勁?
「思瑋,我們雖然是至親,言行舉止還是要有分寸。」癡癡等他到天亮?未免太親膩了吧!
心裡乍然一陣氣苦,江思瑋握住邵致寬的手掌,嗔道:
「你這死沒良心的!我和妞兒在家裡等你,你卻說我言行舉止沒分寸!」
邵致寬抽出手掌,他無法忍受江思瑋黏呼呼滑膩膩的手掌,那和曲韶儀乾爽清涼的柔嫩膚觸有天壤之別。
「思瑋,我知道你帶孩子辛苦,整天在家心情不好也情有可原。念在致愷的情分上,請你多擔待。」
邵致寬不提還好,一提起死去的丈夫,江思瑋就憋不住心中的委屈,抽抽噎噎道:「你也知道我帶孩子辛苦嗎?」她的語調隨著情緒高亢而激昂。「你可曾想過,將來語涵上小學後,要是問起為什麼爸爸叫邵致愷,不叫邵致寬,我該怎麼回答?」
思瑋嫌他不夠煩嗎?還拿未來式的問題來煩他!
「等小涵年紀大一點,我會告訴她致愷才是她爸爸,這不成問題。」
江思瑋反駁道:「語涵叫了你五年爸爸,她早已認定你是她唯一的父親!對她而言,邵致愷只是塊沒血沒肉的牌位。」
致寬,成為語涵真正的爸爸吧!我愛的是你,想嫁的是你呀!可是,當年你連正眼也不看我一眼,我才屈就你弟弟。
嫁給致愷那死鬼,至少還能夠跟你結為姻親,不至於天各一方,從此再難見到你的人。我的用心,你可曾領會呢?
滿心苦澀,江思瑋泫然欲泣了。
「思瑋,夠了!」邵致寬額邊爆起老大一根青筋。「對你而言,那只是冰冷的牌位,致愷卻是語涵血脈相連的父親!」
江思瑋見情勢不對,致寬動怒了!她連忙滿臉堆笑道:
「哎呀!幹嘛生氣呢?我只是開開玩笑罷了。」
邵致寬餘怒未息地瞪著她,咬牙怒道:
「這不好笑!我弟弟、你丈夫死了,這種事可以拿來開玩笑嗎?」
江思瑋見他額角突起一根老大的青筋,陪笑道:「致寬,別生氣,我整天帶孩子,講話難免沖了些,你多體諒嘛!」
江思瑋暗暗告誡自己,切莫操之過急。
勝利女神是眷顧她的,即使致寬吃了秤鉻鐵了心,不接受她的情,就不信他撇得下弟弟的親生骨血。只要語涵在,不怕他不乖乖就範!
江思瑋心念及此,噙著得意的笑,回頭假意叫喚道:
「妞兒,吃飽了過來媽媽這邊。」
邵語涵聽到母親叫她,她三口並成兩口扒光飯菜,拭淨嘴角後慌忙地來到客廳,僵直地偎在母親懷中。
江思瑋撫摸女兒的頭髮,眼中波光一閃,假意問道:
「小妞兒,你怎麼沒問爸爸最近在忙什麼呀?」
邵語涵依樣畫葫蘆問道:「爸爸,你最近在忙什麼?」
邵致寬受不了江思瑋把女兒當成套話的工具,索性道:
「思瑋,你想問什麼就問,不要拐彎抹角叫孩子幫你問。」
江思瑋媚眼如絲,輕嗔薄怒道:「人家只是關心你。」
邵致寬聳聳肩。
「除了工作外,還能忙什麼?這也不是最近才有的現象,你應該比誰都清楚。」致愷也是警察,思瑋身為警察的妻子,怎麼可能不知道警察工作壓力大?這個問題未免太蠢了!
江思瑋幽怨地道:「關心你也錯了嗎?你最近老是板著一張臉,好像人家欠你多少錢似的!」
邵致寬揉著抽痛的太陽穴,倦道:「你沒工作的人,不知道工作的辛苦,我臉色哪有多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