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疲憊的步伐,曲韶儀回到她的小公寓。
蹲在門邊的宋芸秀看到她,好像看到天上掉下來的寶貝,跳起來嚷嚷道:
「小韶,你可回來了!」
曲韶儀「咦」了一聲,奇道:「秀秀,找我嗎?」
宋芸秀忙不迭點頭,傷心地說道:「我兒子生病了!」
曲韶儀眉頭一蹙。小麟生病了?她開門讓宋芸秀進來,關切的問道:
「很嚴重嗎?有沒有帶去看醫生?」
宋芸秀嘩啦嘩啦猛掉眼淚。
「醫生說是腦膜炎,那很嚴重嗎?」
曲韶儀指尖微微顫抖。腦膜炎還不算嚴重的話,還有什麼病稱得上嚴重呢?
「小麟呢?住院了嗎?」
宋芸秀低頭道:「哪有錢呀!小麟在家啦!」
曲韶儀連忙拉住她的手,鄭重道:「那不成啊!要趕快送醫才行!」
「可是……」
曲韶儀掏出錢包。
「沒錢是嗎?我可以先借你。」雖然她也沒多少現金,但為了救人一命,用信用卡預借也得借出來。
宋芸秀搖頭,錢不是最迫切的問題。
「放在家裡,鄰居會幫我照顧,送醫院的話誰照顧?我又請不起特別護士。」
「秀秀,你生小麟,不是為了給他送終吧!」
宋芸秀嚇了一跳,忙道:「真的有這麼嚴重嗎?」
曲韶儀堅定地點頭。
「聽我的話,趕快送醫。」
「可是,沒人照顧呀!」
曲韶儀幫她想解決的法子。
「叫你的姐妹幫你代班。」
宋芸秀為難地道!「每個人都有班,怎麼代?」她苦笑地加了一句:「我們這種班,又沒有事假、病假、慰勞假,唉!」
這下曲韶儀也是無計可施,著急地前前後後踱步。秀秀不能失去夜總會的工作,可是小麟的情況也拖不得……
宋芸秀忽然心生一計。
「小韶,你能幫我代幾天班嗎?」
曲韶儀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尖。
「我?」
宋芸秀苦苦哀求:「小韶,我知道這個要求太過頭,但我沒別的辦法,除了你之外,沒人能幫我啊!」
曲韶儀一直搖頭。
「我做不來呀!」
「我會叫傑克照顧你,你只要穿的涼快一點,站在吧檯旁邊就可以了,不必陪酒,也不必陪客人上床,炎鳳會通融的。」
理智鞭策曲韶儀拒絕宋芸秀荒謬的提議,但情感又讓她開不了口。
「不是我狠心,而是我真的做不來呀!」
「小韶,你忍心看我兒子死翹翹嗎?」
曲韶儀呻吟了聲。
「唉!你怎麼這麼說呢?」
宋芸秀哭道:「是你自己說的,不送醫就只能送終!」
曲韶儀委實下不了決定。這時候,她的大哥大開始唱歌,曲韶儀沒接,隔不久電話刺耳地響起,顯然邵致寬擔心得快瘋了。
宋芸秀走到門邊,道:
「小麟的命就在你手上了。」
曲韶儀站起來,猶疑地道:
「我……」
宋芸秀嘴一撇。
「我先走了。快接電話吧!邵隊長來了就麻煩大了。」
怎麼連秀秀也知道是致寬在「索命連環call」?曲韶儀哭笑不得,只能去接電話。
第六章
月光從窗口溜進來,映射出交疊在沙發上的兩個身影。邵致寬寵愛地望著黏在他胸膛的曲韶儀,撥著她前額的頭發問道:
「那天怎麼沒打手機給我?」
曲韶儀咕噥了聲,趴在他身上調整更加舒適的安睡姿勢,迷迷糊糊地回答:
「人家剛好有事嘛……」
邵致寬輕輕捏她鼻尖。
「騙人!晚上怎麼還會有事?」
曲韶儀打了個呵欠。這幾天忙翻了,還好有致寬每天去接她下班,把她餵得飽飽地再丟回公寓,有人照顧的感覺真不賴。
「秀秀來找我……」
邵致寬一聽,濃眉皺得足以夾死蚊子,大力搖醒她追問:
「她又來找你幹嘛!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不要跟她走太近!」
曲韶儀被他高分貝的叫嚷驚得渾身一顫,捂著耳朵氣道:「有話好好說,幹嘛用嚷的,耳膜都破了啦!」
「她來找你做什麼?那種女人會有什麼好事?」邵致寬不由分說扳開她摀住耳朵的手質問。
曲韶儀既然醒了,當然不至於笨到全盤托出宋芸秀的不情之請,只避重就輕地道:「她的兒子病了,找我幫忙。」
「借錢嗎?」邵致寬鬆了口氣。只是借錢的話,一切好說。
曲韶儀順著他的口氣撒謊。「嗯。」
邵致寬氣惱消了泰半。借錢倒是小事一樁。
「你自己都花不夠了,哪來的錢借宋芸秀?」
打腫臉充胖子,這女人老把別人看得比自己重要,真可以改名為「聖·曲韶儀」。邵致寬又氣又憐,雙臂箍住她的瘦腰。
曲韶儀望著他,沒好氣地回嘴:
「沒錢也得想辦法借啊!難不成看著秀秀的兒子自生自滅不成?」
邵致寬差點氣炸了胸膛。他只是捨不得她缺錢用,又沒有咒宋芸秀的兒子死!在她心目中,他就這麼泯滅人性嗎?
邵致寬臭著臉摸出皮夾,露出其中白花花厚厚一疊鈔票。
「說!宋芸秀跟你借多少?我先墊給你。」
「不多,大部分的費用健保都有給付。」曲韶儀將他沉重的皮夾放回口袋。「我還有錢,你不必借我。」
「女人,不要挑戰我的極限。」
邵致寬從齒縫中擠出話來。朋友有輸財之義,這女人把他當什麼?陌生人嗎?她明明缺錢用,卻不肯向他開口!
曲韶儀無奈地歎了口氣,窩在他頸側低噥:
「別人是怕女朋友把他的卡刷爆,你卻擔心我不跟你借錢,想炫耀你錢多啊!」
邵致寬無聲地擁緊她,吻了吻她的眉心。曲韶儀一句「女朋友」安撫了他飄蕩的靈魂,浮懸在半空中的心也因之安定。
其實,他不是炫耀自己錢多,他只是怕,怕她不需要他,怕她想回去過從前那種沒有他也很好的日子。
雖然她已經漸漸習慣他的擁抱、他的介入,但愛情不是高溫煉爐,不可能在旦夕之間熔解曲韶儀多年來被環境磨就的獨立自主。
邵致寬不禁苦笑。韶儀自立自強慣了,做事都是獨斷獨行,鮮少找他商量,當她的男朋友很輕鬆,可也很沒有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