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媽媽不必客氣,汪穎很聰明。」
汪穎一聽就樂,衝著媽媽就道:「媽,你聽見了吧?唐姐姐也說我聰明。她還教我法語呢!」
丁禹笑笑,又看看唐淨非。「是嗎?虧你教得來,我教她她都不樂意學呢。」見她沒反應,她試探道:「我該加你鐘點費。」
「我不是為了鐘點費才教她法語的。」唐淨非微慍,對富有人家動不動就提錢感到不屑。「我並沒有多花鐘點在這上頭。」
「要不是怕耽誤汪穎的學業,我倒願意讓你一星期多上我家兩次,教她法語。」
「好呀,好呀!」汪穎附和。「媽,我的功課很好,你不用擔心。」
「大人說話,你別插嘴。」丁禹笑斥女兒。繼而又看著唐淨非:「淨非,我後來才弄清楚你的名字怎麼寫,誰給你取的?有特別的意義嗎?」
「外婆取的。『心將流水同清淨,身與浮雲無是非』。」
「是嗎?這名字真好。」丁禹琢磨一陣,又添了一句:「配上『唐』這個姓就更好了。」
唐淨非不搭腔,還是那樣朝她笑笑。她不喜歡跟丁禹談話。
丁禹看得出來。她很想知道汪洋與她的發展情形,可從不主動打聽。
靜觀其變。
丁禹果真要求唐淨非每星期給汪穎加兩個鐘頭的法語課。
不為別的,她想多觀察觀察唐淨非。兒子明明喜歡這女孩,但兩人為何遲遲不見進展?她不怕兒子愛上唐淨非,她相信不管他們發展到何種狀況,她都能讓一切停下來。
沒有開始,就沒有結束;沒有結束,她就沒有成就感。
唐淨非一口答應她的要求。這是星期天上午,她前來教汪穎法語,下了課還應汪穎要求,這會兒正在講故事。
汪洋叩門的聲音打斷了她。
不待回應,他已推開妹妹的房門。
「哥。」最近他的臉色一直不太好,汪穎沒敢惹他,一見他就恭敬地喊了一聲。
他只盯著唐淨非,她回視他,不帶情緒。
「哥,我下課了,這就出去。」
汪穎溜了。
「我也該走了。」
唐淨非不疾不徐地朝房門走,她知道他會拉住她。
她沒猜錯。只是沒想到他會將她拉進懷裡,然後就吻住她。
她該拒絕,可是她沒那麼做。
「我愛你。」吻夠了,他輕吐一句。
「理由?」
「一見傾心。」他說的是法語。
「你果然把法國人那一套浪漫學會了。」她未置可否。
「你在想什麼?告訴我。要不然我不懂你。」
「我有那麼難懂嗎?」
「有。」他又將她收進懷裡。「跟我說話,我想瞭解你。」
這句話教她心頭一顫,不由自主地,她伸出雙手,緊緊圈在他的腰上。
這個動作鼓舞了他,於是又吻了她一遍。
「這裡是你家。」
「你怕什麼?」
「我沒怕什麼。倒是你,你認為你爸媽會答應你愛上像我這樣一個女孩嗎?」
他鬆開她一些。「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懂我的意思。」她笑得飄忽。「門第觀念。我沒有家世顯赫的媽媽,也沒有家財萬貫的爸爸,我只有一個體弱多病的外婆,我甚至連清白的家世都沒有。」她黯然低頭。
「你覺得你的父母可能接納我嗎?」
這一點他沒有把握。
「先告訴我,你願意接納我嗎?」
「憑良心說,我一點也不想招惹你。真的,愛上我只會為你帶來麻煩。」她抬眸:「你能煞住車嗎?你有很多更好的選擇,何必選擇一條崎嶇的路呢?」
「我有選擇的權利。而我,選擇了你。」他慎重地說,伸手撫著她的臉頰。「即使這條路是崎嶇坎坷的,我也不在乎。」
「是嗎?」
「你不相信我?」
「我不相信命運之神會如此眷顧我。你是天之驕子,我憑什麼得到你?我不想遭人嫉妒、遭人設計陷害;不想自己的一生就這麼毀了,就算得到了你的心,這輩子也已注定是毀滅。我不想這樣過一輩子。」
「為什麼你這麼悲觀?」他既心疼又心急,立刻又將她按回懷裡。「你是說,你還沒愛上我?」
良久,她回答了:「嗯。我不能愛上像你這樣一個男人。」
「你不會如願的!」他變得激動:「我不會讓你如願的,我會讓你愛上我。你看,你並沒有拒絕我的吻、我的擁抱,不是嗎?」
她在他懷裡笑出聲來。
「你總是這麼霸道,而我也不是跆拳道高手。也許等會兒我就該向你媽辭職,這是我最後一次到你家來上課。一旦我們不再見面,問題也就不存在了。」
「你試試就知道那是徒勞之舉。」
她再笑一聲。「我知道,所以找不會真的那麼做。你家給的鐘點費很高,你妹妹又好教,基於現實的考量,我犯不著跟自己過不去。但是我可以守住心底的防線,不讓自己愛上你。」
「是嗎?」不知怎地,他聽得一點也不惶恐,甚至,他覺得她根本已經愛上他了。「那我們就試試看吧,遲早你會認的。」
她不再爭辯。這一席話之後,她為自己爭取了一個很大的空間。
「我們該下樓了。」她剛瞥見經過房門的丁禹,也確信她看見兩人擁抱的這一幕。
「嗯。」
馮國森終於鼓足了勇氣,再次約到唐淨非。
唐淨非並不討厭他。他是大學講師,為人忠厚穩重,外貌雖不是十分搶眼,戴著黑框眼鏡的面孔還算斯文端正。
她是在他任教的學校裡選修幾門中文課程時認識他的。幾次見面談話,她得到一個難得的家教機會。
「你已經來了,那就是我遲到了。」
馮國森笑著走向校園一角,見到端坐在亭子裡的她,心情甚是雀躍。
「是我來早了。」她笑笑,看著他在自己的對面坐下。
「不好意思,本來應該請你喝個下午茶的,不過我等一下還有課,只好──」他尷尬地笑了笑。
「別那麼客氣,是我太忙了。」
「是啊,你現在幾乎天天得上汪洋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