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然喝了口果汁,搖晃著黃澄澄的液體,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沒什麼,他只是最近比較忙而已。」
「對啊!忙著進軍大陸市場,當跨國企業的總裁,各大報紙的財經版全是他的消息,好不風光!」陸逸軒涼涼的挖苦,對於齊允拓的不負責任嗤之以鼻。
「什麼意思?大哥一直……冷落你嗎?」齊允蓁握住瑾然的手,關切的瞅住她。
「這只是過渡期。」瑾然被她犀利的目光鎖住,趁著侍者送來餐點才逃過一劫。
「對不起,上菜。」侍者端上鄉村青豆濃湯、翡冷翠牛排、米蘭燴飯等,一道道佳餚適時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也讓瑾然有喘息的空間。
瑾然故作忙碌的拿著刀叉切著盤中的牛排,面對滿桌的珍饈佳餚,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半晌,他們各自進攻盤中的美食,陸逸軒與齊允蓁這對歡喜冤家又開始唇槍舌劍,互揭彼此的瘡疤,試著逗笑滿臉愁容的瑾然。
瑾然的唇畔雖然噙著笑,心思卻遠揚到千里外,繫在齊允拓身上。北京天氣酷寒,他會記得加件外套嗎?
正當憂心之際,甫進餐廳裡的一對男女攫住瑾然的目光,她難以置信的眨眨眼,看得出神。
「怎麼了?」齊允蓁放下刀叉,對她突來的舉動感到疑惑。
「沒、沒事,吃飯吧。」她按捺住內心翻騰的情緒,卻藏不住眸底的傷心。
兩人回頭望去,卻看到樓上靠窗的位子坐著一對熟悉的男女,齊允拓正熱心的招呼女伴用餐。
頓時,怒火在兩人的胸臆間燃燒。
瑾然抓住裙擺的指節微微泛白,難堪的承受齊允拓出軌的事實,多可笑呵!前一分鐘她才在擔心他,後一分鐘就發現他與另一個女人相談甚歡。
看來她的憂慮是多餘的,存在也是多餘的。
「原來這就是他忙碌的原因。」陸逸軒語氣裡飽含憤怒。
齊允蓁對那女人瞧了又瞧,終於認出她來,「那女人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們什麼時候又搭上線?」
「不知道。」瑾然彷若當場被刮了一記耳光,殘酷地將她的傷口赤裸裸的呈現在大家面前。
「我去問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齊允蓁看不過去,激動的站起身想衝上前質問,卻被瑾然制止。
「不要。」她無力的伸出手,拉住齊允蓁的袖子,哀求的瞳眸閃著淚光。
她不想哭,不想用眼淚博取同情,但淚水卻不能遏止的奔流。
原來,他的心還繫著另一個女人,一個令他魂牽夢縈、牽陽牽肚,曾經將他打入地獄的初戀情人。
「為什麼不?你為他吃苦受罪,他卻在那兒享艷福!」齊允蓁氣呼呼的低咒。
「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就不要過去。」
「我就是當你是朋友、是嫂嫂,才更要替你出頭!」齊允蓁說得咬牙切齒、義憤填膺。
瑾然的性情就是太溫馴,才會吃這種悶虧,她不捨的紅了眼眶。
「你這樣會讓我很難堪,請替我維持最後一絲尊嚴。」
是誰說男人總忘不了傷害他最深的女人?這句話竟活生生的在齊允拓身上得到印證。
「太可惡了!」陸逸軒強忍住衝向齊允拓,狠狠揍他一頓的衝動。
直到這一刻瑾然還設身處地的為齊允拓著想,這份癡令人動容,也令人心疼。
瑾然垂著頭,任淚水滴落咖啡裡,匯聚成一杯焦黑的苦楚。
眼前這一幕徹底粉碎她對愛情的幻想,她渡過一條叫時光的河流,跋山涉水,卻赫然發現眼前還有座叫「衛子茵」的山脈。
為什麼要給她承諾後,還等著另一個女人呢?
「瑾然,你還好吧?」她蒼白的神色令兩人緊張。
「我沒事。」她的聲音聽起來既遙遠且虛弱,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搾乾般,只剩下一副軀殼。
「這件事是什麼時候開始的?」齊允蓁又氣又急,隔著綠色盆栽偷覷他們。
「不知道。」她喃道,就像連續劇的橋段一樣,元配永遠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難堪的沉默在彼此間蕩漾開來。
隔著淚水,瑾然看見兩人交握的雙手,看見齊允拓久違的笑容……一切來得太突然,讓她毫無招架之力,直到他們用餐完畢離去後,她僵直的身軀才微微陷入椅背。
「瑾然?」齊允蓁輕喚。
眼前一暗,她孱弱的身軀晃了晃,感覺齊允蓁和陸逸軒的臉龐扭曲,不停的旋轉;不只他們的,還有齊允拓、衛子茵,和將她離棄的雙親,一張張臉孔都在旋轉。
她的腦袋又沉又昏,四肢百骸彷彿脫散般……
終於,瑾然承受不住的癱軟在陸逸軒的懷裡。
「瑾然?你怎麼了?」齊允蓁拉高分貝。
陸逸軒連忙攔腰將她抱起,忍不住咒罵,「該死的齊允拓!」
齊允蓁立刻打電話叫救護車,匆匆結完帳後,步出餐廳……
第八章
齊允拓與衛子茵闊別多年再相見,齊允拓已成了齊飛科技的負責人,而衛子茵在訂婚宴取消後,獨自赴英求學,年初歸國,在一家中小型公司擔任公關經理。
齊允拓從沒想過還有機會見到她,本以為這次的重逢他的內心會翻騰不已,沒想到卻異常平靜。
沒有怨、沒有恨,只覺得淡然。
「謝謝你把這次產品行銷記者會授與我們公司籌辦,讓我一上任就有表現的機會。」衛子茵舉杯感謝他。
「是你寫的企畫案很吸引人,我才決定採用。」他沒想到自己找的公關公司竟是她任職的公司。
她笑道:「你是恭維我,還是真心認同我?」
「當然是認同你,你以為我會把公司的事拿來開玩笑?」齊允拓挑高劍眉。
「原來是看重我的專業才能,我真不曉得該高興還是悲傷,」她自我解嘲。
「什麼意思?」
「我高興的是,我在英國求學的辛苦總算沒有白費,難過的是,原來你不是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拉我一把。唉,原來我在你心中已經沒有地位。」
齊允拓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