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掀帳進來的右賢王聽到這一句,回頭望望、又看看女子,露出既好笑又無奈的表情,走向這堆女人:「這就是你發狠跑出單于庭來這裡殺東霖人出氣的理由嗎?」
「什麼叫殺東霖人出氣?我是來幫你的耶!」女子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視線卻落到他肩後,張著口愣了一愣,她別過眼繼續喝湯吃肉,一句話都不吭了。
其他的女人順著她的視線一看,頓時笑了起來,紛紛起身跟著自己的丈夫離開帳篷,將窨留給兩個人。
來人安靜地走到她身邊坐下,沒事樣地為自己舀了一碗肉湯,開始吃喝起來。兩人的沉默像是一場競賽,但是不管比了多少次,輸的總是那一個。
放下空掉的碗,女子涼涼地問:「你來幹嘛?單于庭不是很忙嗎?」
「我和述那說好了,下一任的左賢王,是他的兒子。」男子輕描淡寫地回了不對馬嘴的話:「他很高興,說這樣對他的安雅也能交待。」
呆呆張大了嘴,昭君指著自己的丈夫大罵起來:「你腦子有問題!是誰說單于位最重要的就是人望和統馭力的?單于想立誰就立誰的話,現在當單于的人就是述那不是你了!」
「所以他的兒子就是我和你的兒子。」撒藍兀兒唇邊帶笑:「有我和你的教養、述那和恩芳的備統,一切都不會是問題。」
手還指著他,昭君卻已經說不出話來。撒藍兀兒輕輕抓住了她的手,將她拉進自己懷裡:「這樣你還要和我生氣?還不回單于庭來嗎?昭君?」
「你知不知道這樣很蠢?赤罕人是看不起老人的,你要是三十幾歲就死了也罷,要是到了老年,卻沒有兒子能照顧你,你會很慘的……」
「……我啊,就是不甘心把你交給別的男人,就算那是我兒子也一樣。」撒藍兀兒悶悶地一歎:「天下怎有你這種女人,竟然為了我不願意再娶新婦氣得離家出走?」
「你不生兒子,要是早死了我還不是要嫁給你弟弟。」在他懷裡的女子還不死心,繼續嘀嘀咕咕:「我也不是討厭述那,可是要是能從娘胎開始挑,當然可以確保我的下一任丈夫是我喜歡的型啊……」
「你別一直拿下一任丈夫來刺激我。」單于終於沒了耐心,瞪著懷裡的女人惡狠狠地說:「要我是真的比你早死,保證我會下令要你陪葬!」
她終於閉上嘴巴,大眼睛瞅著這個男人,卻綻出了似水溫柔的笑顏,緩緩地膩進了他的懷中:
「你的意思是要同生共死嘍?那麼要是我會比你先死,一定會在我死前要你的命喔!」
輕笑一聲,撒藍兀兒將臉埋進了她的頸窩,開始向她需索:「那就這麼說定了,我的閼氏啊……」
秋涼近冬的寒夜,火焰燃起了一室的暖春。繾綣過後,昭君倚在夫君的懷裡,輕輕玩著他的頭髮:「我裝成東霖人,過了封雪江……他們似乎打算築長城。」
「喔?」單于看了她一眼,露出深思的表情:「顯然是為了防堵赤罕南下的政策。但是這兩年興帝在位搞得天怒人怨……長城築得如何?」
「進度遲緩。現在戰事又起,自是停了。」昭君笑了一笑,眼神卻很犀利:「不過嘛……興帝棄國逃難,被西島人抓到梟首,已經是整個東霖都知道的消息。這個所謂的『真命天子』下了台,國內一片紊亂,外威只怕也不敢撩西島之鋒另立幼主……」
撒藍兀兒攬著她的肩望向帳頂的天窗,沉思一會:
「所以之前那位廢帝自然會被拱出來?……我聽述那提過這個皇帝。」
「而且,東霖還有一位女將軍。」一絲詭異的笑容浮現唇際,卻藏著沒讓撒藍兀兒瞧見:「不管興帝在位時她被怎麼處置,眼下這個狀況,她不可能不出面的。有她和廢帝合力,只要西島退兵,東霖休養生息數年就能再築長城,對我們大大不利。撒藍……」
「所以我們得拿下封雪江!」撒藍兀兒笑了起來,將臉埋進了她的髮絲中間:「傻姑娘,你沒發現我早就在做了?你以為述那秋末就開始用兵是為了什麼?」
愣了一愣,她突地揪住丈夫的頭髮狠命一扯,痛得撒藍兀兒偏過頭:「你是什麼意思?你早知道東霖偷偷在蓋長城卻不告訴我?」
「哎……」輕輕抓住她的手讓自己「鬆綁」,撒藍兀兒長歎一聲將她箍在懷裡:「長城是你發現的,我哪裡敢搶你的功勞?」
「所以?」
「所以?」他笑了起來,像是在哄一個孩子,又像是在邀功那般:「你忘了?你的願望不就是滅了東霖嗎?不趁著現在東霖大亂出兵滅了它,要等到什麼時候?」
怔住了,她有些茫然地注視著身邊這個男人,終於緩緩將臉埋進了他的懷裡,緊緊環住了他的頸項。撒藍兀兒微微一笑,偏頭咬住她的耳朵,知道這是求歡的暗示,她嫣然吻上了他的唇。
在他順著她的耳際往下,雙手握住了她的纖腰時,她輕輕喘著,做出了要求:「撒藍,封雪江結冰之時,我要再去一次東霖。」
「為什麼?」
「監國公主會來……」抓著丈夫的肩,任他將自己舉起,進入自己的身體;她抱住了撒藍兀兒,依然有足夠的理智面對丈夫的問題:「想要擊退西島,除了求助我們別無他法……她一定會來……」
「好吧!」單于笑了起來,對她的理智卻不甚滿意,加重了動作,輕吟一聲之後,也將一切拋諸腦後:「那麼,要怎麼吃下東霖,就交給你了。」
放在封雪江沿岸的眼線送來消息,她裹著一襲紅色的暖裘單身驅馬,遠遠地就在已然雪封江岸的封雪江上,看到了一男一女。
男方無關緊要,女方,卻是她早已預期會見到的人。當下微微的笑容閃過,面對那個明顯又驚又喜,露出了長姐神態的女子,她有一點點懷念的感覺,卻沒有其他多餘的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