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妳為什麼不拒絕他?」
「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他開口約我,我又不是白癡,怎麼會推掉?」要不是她必需求助於羽霓,她真想掉頭走人。
平常不是心電感很強的嗎?為什麼在節骨眼上卻一點兒也不靈光了?
「那妳打算怎麼辦?」這句話比較像樣些了。
「我想請妳代我去赴約。」她開始切入正題。
「我?」羽霓指著自己,還來不及開口說「不」時,羽裳已搶先一步開了口。
「妳不用緊張;我只是希望妳準時前往,然後等我走完秀之後就會趕去,到時候妳就可以離開了。」這只是她計畫中的一部份,其實……
「可是萬一他發現我不是妳,或者我不小心說溜了嘴,那怎麼辦?我看妳還是請他改期算了。」
「羽霓!我們到底是不是親姊妹?」羽裳決定動之以情。「我可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天;妳知道嗎?這個約會可能攸關我的一生幸福,難道妳就這麼狠心不幫忙?」
「可是我真的很害怕……」
「算了!」她截斷羽霓的話,一臉怨懟的起身說道:「就當我沒說過好了!反正……」說著,眼眶一紅,帶點哽咽地道:「虧我們還是親手足!妳竟然連這一點小忙也不幫,我真是傷心!」
「姊!」羽霓作夢也沒料到羽裳的反應竟會如此激烈。「我不是不幫妳,只是──我晚上還有課要上。」
「是我的幸福重要還是妳的課重要?」羽裳軟硬夾攻。「如果犧牲妳一堂課而能換來我的終生幸福,妳也不肯嗎?」
「我──」
「算了、算了!早知道妳這麼無情,我就不會來自討沒趣了!」
「姊!妳不要這麼說。」她最無法拒絕親情攻勢了。「好吧!我答應妳;不過,萬一我弄砸了,妳不會怪我吧?」
一聽到羽霓肯幫忙,羽裳趕緊緩和下僵硬的臉色,陪著笑臉說道:「我怎麼會怪妳呢?而且只要花妳一、二個鐘頭的時間而已,我相信以妳的聰明才智是絕對可以應付得來的。我會盡量趕去的,妳放心好了!」
羽霓可沒有她的樂觀。她不知道這個叫李哲穠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但是卻已經開始擔心了。
不過,她根本也沒有反悔的餘地了,不是嗎?
※ ※ ※
一走進畫廊,倪羽霓便明顯地感覺到陳朝綽的低潮。
這可是一樁十分不可思議的「大事」!
因為她來這兒工作已經一年多了,所以十分明白陳朝綽那種樂天開朗的個性,恐怕就算天塌下來了,他都不會眨一下眼,但是他今天看起來是如此的不快樂,令倪羽霓不免懷疑到底是什麼事令他如此困擾?
「陳大哥。」
雖然陳朝綽是這間畫廊的老闆,但他從不擺架子,對倪羽霓更是親切得有如鄰家的大哥哥;坦白說,他是個擁有足以令女人心動的條件的男人。他高大、相貌出眾,而且斯文溫柔;但是他卻不喜歡女人。
正確的說法是,他不愛女人!他有個關係十分親密的「愛人同志」──史蒂夫。
史蒂夫是箇中法混血兒,那張猶如模特兒般的臉孔每每令許多女人趨之若騖,偏偏他有斷袖之癖。
在這愛滋病猖獗的時代,他們仍不畏死神隨時都有可能召喚他們的危機,為自己的所愛而活。
很多女孩子來應徵櫃檯工作,往往是因為想接近陳朝綽,而一旦知道他是個同性戀後,又各個都逃命般地逃開了。陳朝綽還曾笑過倪羽霓是一個不怕死的敢死隊。
她當初在得知陳朝綽有此癖好時,非但沒有離開之意,反而更加堅定的留下來為他工作。
原因無它,她覺得為陳朝綽工作能夠受到尊重;以為她待過好幾家公司,但總會因為她的嫩澀和花容月貌,引來男同事和上司的覬覦,甚而對她性騷擾,使她現在對男性產生了某種抗拒的心理。
「陳大哥,你沒事吧?」她發現他有點心不在焉,那思緒好像已雲遊四海去了。
陳朝綽拉回思緒,一臉愁雲慘霧的歎了口氣。
「這次我死定了!」
倪羽霓的一顆心跳到了喉嚨口;她知道上個月他偕同史蒂夫一起去做了血液篩檢,難不成他和史蒂夫──
「羽霓,妳別淨用一張苦瓜臉看著我,好歹我平日待妳也不薄,妳難道不肯替我想個好法子幫幫我?」
倪羽霓傻眼了。
出了這種事,她既不是醫生也不是神仙,能有什麼好法子幫他?
「陳大哥……」她突然好想哭。
上天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吧!為什麼會讓這麼好的一個人得到這種世紀黑死病?
陳朝綽萬萬沒想到她的反應會是如此,因此他反而被嚇了一跳。
「羽霓,妳怎麼哭了?妳想不出法子幫我,我也不會怪妳啊!」他抽了兩張面紙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快別哭了!我已經夠心煩的了,妳這一哭,我的心更亂。」
是啊!她怎麼能在這個節骨眼哭出來呢?她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啊!她應當要好好安慰他的,怎麼反而讓他來安慰她呢?
吸了好大一口氣,她把臉上的淚水揩乾淨。
「陳大哥,如果你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你儘管開口;只要我能力所及,我一定會義無反顧的幫你!」她一副正義凜然的口吻,弄得陳朝綽大為感動。
「妳真是我的好妹妹!」他拍拍她的肩,接著又歎了口氣。「不過,妳要是聽完我正在煩惱的事情之後,恐怕妳就不會、也不願幫我了。」
倪羽霓一臉茫然狀。
「昨天晚上,我老爸急召我回家去,他對我下了最後通牒──如果我在三個月內不找個女人結婚,一年內不生個孫子讓他抱的話,他就要登報和我斷絕父子關係,或者是替我找個新娘。我現在簡直是心亂如麻,都搞不清楚該怎麼做了!」
這次倪羽霓真的是傻眼了!怎麼和她所想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對於她的沉默,陳朝綽十分無奈的再度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