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她對他已無一點信心。
「妳──」李哲穠氣得冒煙。「我告訴妳,孩子有醫生和護士在照顧,妳不用管。」
「什麼叫做不用我管!」她氣得伸手要拔掉手臂上的針管,李哲穠卻比她更快一步的捉住了她的手。
「放開!」她憤怒的瞪著她。
「我沒見過比妳更可惡的女人。」他氣得口不擇言。
她才不在乎他說什麼,現在她唯一在意的是孩子是否安然無恙?
「叫你放開我,你聽到沒有?」
「我跟妳說過了,孩子的事妳不要管。」
羽霓心灰意冷到了極點。
原來他還是要拆散他們母子。
憤怒及哀傷幾乎使她說不出話來。
病房內的氣氛幾乎僵住了。
「羽霓!」李哲穠首先打破沉寂。
「我恨你!」她咬牙說道:「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李哲穠倒抽了一口氣,原本的柔情化為烏有。
原來她如此恨他!
那麼他們之間的結是永遠無法解開了。
他感到沮喪,感到憤怒。
這是早就應該想像得到的結果,是他自己一時意亂情迷才會沒有想這麼多。
他真該慶幸自己並未對她坦白心中的情感,否則她根本會不屑一顧,甚至還可能譏笑他。
「你是惡魔!你冷血無情!你不是人!」她以為他要拆散她與孩子,所以破口大罵。
李哲穠簡直忍不下胸中的怒氣;他冷著臉,點了點頭。
「我很遺憾。」
羽霓抬起痛楚的雙眼,凝視著他那與聲音同樣冷淡的表情。
遺憾什麼?她怎麼無法理解他這句話的涵義?
「我想我們之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看著李哲穠大步離去,羽霓幾乎陷入了絕望的深淵;這一次,她突然有了徹底的覺悟。
※ ※ ※
史帝夫難以置信的看著一臉淒慘而絕望的羽霓。
「羽霓,孩子已經脫離險境了,妳為什麼仍是一臉的不快樂?」
她要如何快樂得起來?她只覺得十分悲苦。
「史帝夫,明天的飛機是幾點的?」她終於開口,語氣中夾帶著一股淡淡的哀愁。
「早上十點的,妳問這個幹什麼?」史帝夫回答。
淚水在羽霓眼中打轉著。
「我想跟你一塊兒走。」
「啊──」史帝夫張著嘴,臉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妳要──要和我一起去美國?」
她點點頭。
「妳怎麼──妳不多考慮一下?」怎麼事情和他所想像的完全相反。
羽霓的喉嚨哽住了,心裡升起對李哲穠更多的怨懟。
「我沒有選擇的餘地。」如果繼續留在台灣,她怕自己會發瘋。
「羽霓──」
「不要再安慰我,也不要再對我說什麼;我想過新的生活!」她內心亂得無以復加。
史帝夫瞪著她;半晌,才歎了口氣,搖搖頭。
「我真不明白妳心裡在想什麼。」
「我也不明白呀!這事情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也許是該結束這個錯誤的時候了。」說完,難過得險些又要哭出來。
「妳真的要跟我到美國去?不後悔?」
她搖搖頭,強抑著哭泣的衝動。
「如果不走,我才會後悔。」
「好吧!既然妳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便再說什麼。」
他們之間的對話,全聽入正站在病房門口的李哲穠耳中。
※ ※ ※
天剛破曉,羽霓從自己的病房走到孩子的病房去。
李哲穠似乎早已料到她會來探視孩子,於是就坐在孩子病房門口的椅子上守候。
兩個人相對的凝視著。
「我想看看孩子。」她不想求他,但只要想到這一離去,可能一輩子都再也無法和兒子見面了,便不得不對他低聲下氣的要求。
李哲穠冷冷的瞅著她。「有這個必要嗎?」
上帝!他竟狠心得連這個最後的要求都拒絕了。
「你有點人性好不好?」她說著;聲音乾澀。
李哲穠挑高雙眉;一個想拋棄孩子、要隨著另一個男人到美國去追求新生活的女人,竟敢說他沒人性?!
「這是妳應得的報應。」他毫無感情的刺傷她。
羽霓的胃收縮了一下,彷彿那裡剛剛挨了一拳。
「李哲穠,你不是人!」
「妳無權指責我,這是妳自作自受!要怪就怪妳自己吧。」
對於他的冷酷,羽霓除了咬緊牙根外,想不出還有什麼話可以反駁。
「當初,我也是個受害者。」她原本不想再提過去的事,但卻不由自主的說了。
「我才是受害者!」一想到倪羽裳的陰謀,他就有氣。
羽霓沉默片刻,任由心中的痛楚啃噬著自己。
「我真的不知道姊姊的計畫;如果我知道她是有計謀的,我說什麼也不會代她去赴約。」她無法想像自己竟在為自己辯解。
「事情已經發生了,妳才來後悔不嫌太遲了嗎?」
「一步錯,步步錯。」她為什麼會對他的無情感到心碎?「你真的不肯──讓我再看看孩子?只是一眼──」
「沒那個必要!」他對她選擇了史帝夫而失望。「妳既然不在乎孩子,看他們又有何用?」
誰告訴你我不在乎孩子的?她心中泣血的吶喊著。
但他無法聽得見的。
「好好的照顧孩子。」說完這句話,幾乎讓她死了一大半。
「我會的。」
羽霓知道自己已別無選擇,不敢再滯留,快速地走了開去。
李哲穠的臉色變得鐵青,十指緊握在一起。
要不因為她的絕情,他真會擁她入懷,請她別走。
他愛上她了嗎?
他無法解釋。
但是他無法推翻郭威君對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對他而言,愛或被愛,都十分陌生,而且十分奇怪。
可是他突然發現,她的離去帶給了他無比的痛心,幾乎痛得叫他無法承受。
他知道,從今以後,他不會再輕易付出感情,也發誓不再對任何女人動心了。
※ ※ ※
郭威君恨不得能夠拿把刀將李哲穠的腦袋剖開來看一看。
「你到底在想什麼?難道這次孩子的事件仍無法讓你清醒,給你一個警惕?孩子需要母親,這種血濃於水的親情是沒有人可以割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