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cky,把電視給我關掉。」我壓著聲音叫。「專心一點!你不要每次都這樣一心兩用好不好,能不能一次做一件事?」
「好啦好啦,關掉就關掉嘛。」Pocky像小孩子一樣地鬧脾氣。「你說什麼而且?」
「而且我覺得我好像見過他耶。不是本人,好像是什麼相片之類的東西……」
「老大,說清楚一點,你這樣講誰聽得懂你在講什麼啊。」
「哎呀,算了。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我快煩死了,那種要想又想不出來的感覺真的是很討厭。「Pocky,我跟你說喔……」
我把今天在餐廳裡發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跟她講了一遍。
「哇!好猛。跟演連續劇一樣耶。」
這個白癡!「猛?那換你去被打我看看。」我的臉可是到現在都還有點腫耶。
「霈霈,你到底喜不喜歡阿邦?你這個夏天還真的是犯桃花哪。一下子阿愷一下子阿邦……現在阿邦也說他喜歡你……」
「Pocky,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一想到這裡,我的眉頭又皺起來。「阿邦會說他喜歡我是有別的原因,不是真的那種喜歡。」心裡有些苦澀,但還是嘗試著想把這句話簡簡單單地說出口。
「霈霈,你真的是越說我越糊塗了。」她頓了好一陣子沒有聲音。「為什麼我覺得聽起來好複雜?」
「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啊!」我一下子激動起來,像水庫洩了洪,一發不可收拾。「為什麼阿邦要這樣說?為什麼阿愷要喜歡我?為什麼愛情不能簡單明瞭一點?我覺得好煩好煩,我也想要有人告訴我為什麼!」
「你喜歡的人是阿邦,對不對?」Pocky瞭然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那一刻我突然放棄了掙扎,深深地歎一口氣,Pocky在那頭還沒有停下來,繼續說著:「一定是這樣。因為你喜歡阿邦,可是阿愷可能又喜歡你,所以你才會為難,是不是?」
「對。」我不想再欺騙任何人了。因為就算騙得了別人也騙不了自己。「你說對了,Pocky。」
「什麼?」
「我好難過。我突然從別人嘴巴裡聽到他喜歡我,然後又聽到阿邦跟我解釋是為了讓小雅死心才這麼說……我真的覺得我一下子從天堂掉進了地獄你知道嗎?」吸了吸鼻子,我再也忍受不住地哭了起來。「是他自己跟我說的,他說他可能沒有辦法愛別人,為什麼我要發現自己喜歡上他……」
「唉。」Pocky突然用一種過來人的口吻安慰我。「愛情這種事,本來就是沒道理的。如果每個人能想怎樣就怎樣的話,這世界上也不會有那麼多人為愛情所苦了。」
躺在床上,我靜靜地聽著Pocky說話的聲音,還有她床頭的音響輕吐出來的日劇配樂,然後想著想著,慢慢地兩個人都沒了聲音……
或許這樣也是好的,也許在睡夢中,會比較容易找到自己口中簡單的愛情也說不定。即使是那樣短暫。
枕著話筒,我和Pocky以相同的姿勢,在兩個不同的地方,沉沉睡去。
從那天之後,就沒有再看過小雅了。
她辭職了,在我和阿邦離開店裡之後,一個人心碎的離開,之後就沒有再來上班過。對這樣的結果,我只能在惋惜之餘,還添了一些些的悵然。
我害怕在小雅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真的。
我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會為了愛情失去理智的人,但,我之前認識的小雅也不是啊。她是那麼可愛的一個女孩子,平常跟著大家笑,總是很熱心地幫忙,但愛情卻讓她在瞬間變了樣,失去理智。愛情像慢性病,潛伏的時候總是以自己是健康的,但發作起來卻很可能讓人一命嗚呼。
那麼,當我發作起來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如果我們之間真的不可能,我究竟有沒有辦法抑制住身體裡的病毒?
當不成情人,只能做一輩子的朋友或許很苦澀,但我寧願。
我想要盡全力維持自己在他心裡最美好的形象。
但,失去控制的那天是不是會到來?我始終沒有把握。
這或許就是愛情可怕的地方吧。
* * *
這個星期天的到來,我不知道發了什麼瘋的早起,也許是昨晚的那杯牛奶讓我一夜好眠,我睡了個好覺,連早上八點醒來這種到下紅雨才會出現的怪事,也變得很理所當然。
想起最近都跑到阿邦家吃飯,突然覺得我對阿邦的感情好像細菌,阿邦的食物是養分,而這幾天下來,養分充分到細菌每天都呈倍數增長,速度快到我沒有辦法控制。
就像我越來越喜歡阿邦一樣——
一樣無法控制。
盥洗之後,我到巷口的美而美買份早餐填我那個向來很容易聒噪的肚子。沒想到才下樓便看到阿邦。
「早。」他看起來很慌張,頭髮有些亂,像是剛跑過步。
「你一大早運動?」
「不……嗯,也算是,只不過不是自願的。」他把我拉過去,不讓我出樓下的大門。「等一下。」說完還往外面探頭探腦。
「你在搞什麼鬼?」我跟著也想探頭去看。
「別出來。」觀察了好一陣子,他這才放心地對我說:「好了,你可以出來了。」
出了大門我看了看週遭。「什麼東西啊?你在跟誰玩捉迷藏?」
「沒事。」阿邦很快地回答。很顯然就是不想讓我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算了,反正我看我現在就算想問也問不出個結果來。「吃過早餐了嗎?」
「你要去巷口那家美而美?今天公休沒開門耶。」
啥?這麼倒楣。「是喔,那好吧。我去7-ELEVEN解決好了。」
「你早餐吃不吃鬆餅?」阿邦突然劈頭一句。
「我不挑啊。」我搞不清楚狀況地回答。
「那走吧。」
阿邦拉著我又回到屬於我們兩家的四樓,打開他家的門把我拉進去。等到我已經坐在餐桌上啃著他做的蜂蜜鬆餅,我那餓昏的腦細胞才像有了動力似的開始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