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想做什麼?」衝動之下,她連該尊稱「您」都顧不上了。
「我想做什麼,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他的目光刻意掃過雄偉的滄月城。
「你沒有權利……」
「我沒有權利?哈……多麼天真幼稚的想法啊!」他忍不住縱聲大笑。「恕我提醒你,能決定這滄月城未來的是我,不是你!」
顏諾猛然意識到,他才是此地的主宰呢,他完全有權從她手裡奪走滄月城。
挫敗的淚水在她的眼眶裡打轉。
「夫人,流淚可不像是你的作風哦!」楚天狂俯下身,用帶著護甲的手捏住了她的下顎,強迫她抬起頭來。
她不哭,她絕不在這男人面前流下軟弱的淚水!
顏諾阻止淚水漫溢出眼眶,以沉默來抵抗他的強勢。
「很是倔強呀。」楚天狂戲謔的說,鉗制她的手勁更大了。
她細緻的下顎被鐵製的護甲刮傷了,留下一道沁血的傷口。
「呃……」她痛得瑟縮了一下,終於被迫抬起了頭。
下一刻,楚天狂那雙深邃的琥珀色眸子,望進一雙盈淚的眼眸裡。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一手主導了五年前那場陰謀的女人,李頓口中「忘恩負義的婊子」,竟會有如此純真的一雙眼眸呢?
莫非,她又在作戲?
不知不覺中,他的手勁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極限。
「唔……」顏諾的雙唇逸出了痛楚的聲音。
「將軍大人,請放開小姐。」姚仲昆無法繼續保持沉默。「你弄痛她了。」
「嗯?」楚天狂一怔,這才發現自己差點把人掐死了。
如果這麼就把她掐死了,豈不是太便宜她了嗎?
終於,他鬆開了手。
「哦,抱歉。」他沒有一點誠意的道。「我想我有點恍神了。」
「沒關係。」顏諾苦笑。
他可是主宰他們命運的威遠大將軍呢,她除了說聲沒關係外,還能說些什麼呢?
「紡娘,替將軍大人和他的手下準備房間。」說話時,顏諾的咽喉仍有些疼痛。
原本這些該由林嬸來安排,可她正在樓上照顧念恩,所以只能讓紡娘來安排了。可這女僕實在有些輕浮,希望不要惹出什麼事才好,顏諾頭痛欲裂的想。
「我和我的人會先睡在大廳裡。」在沒有徹底摸清整個狀況之下,楚天狂一向不會輕易和他的手下分開。
「這樣也好,我會派人給您和您的手下送去足夠的被褥。」顏諾不禁鬆了口氣。
「明天我會搬進城主的房間,」他逕自對女僕下令。「我的人也要有屬於他們的房間。」
「可、可是……」小姐從不允許別人住進城主的房間呀。
紡娘無措的望望氣勢驚人的楚天狂,又無措的望望顏諾,不知如何是好。
「怎麼,有問題嗎?」楚天狂的聲音裡全然是冷意。
「就照將軍大人吩咐的去做吧。」顏諾從喉嚨裡擠出破碎的聲音。
她捨不得那間充滿了往日甜蜜記憶的房間,可形勢比人強,現在的她沒有置喙的餘地。
「是。」紡娘鬆了一口氣。
「現在帶我去書房。」他脫下鐵護甲扔在隨從的手裡。「夫人,讓你的賬房執事把賬簿交過來,我要先看一下。」
「賬簿就鎖在書桌中間最大的那個抽屜裡。」顏諾回答。
聽見她如此熟悉收藏賬簿的位置,楚天狂微有些詫異,畢竟很少有女人會對記賬的事感興趣的。
不過他很快回神,悍然下令:「我要見你的賬房執事,讓他明天上午到書房報到。」
「滄月城沒有賬房執事。」顏諾輕聲告之。
自從前一任賬房執事死於流寇後,她就再沒雇過帳房執事了,因為那時的滄月城已經負擔不起僱傭賬房執事的費用了。
「哦,現在是誰在管賬?」
「是我。」幸虧義父教會了她讀書寫字,所以她尚能勝任賬房執事這一職位。
「你?」楚天狂極度詫異。
「您沒聽錯,確實是我在管賬。」
「明天早上,不,」想了想,他又改口道:「你還是下午來吧,我會在書房裡等你。」
看樣子他得花好些時間來整理那些亂七八糟的賬簿了,楚天狂頭痛的想,畢竟誰會相信一個女人會有計算的本領呢?
「記住,別讓我久等了。」他用森然的目光警告她:現在一切他說了算,她最好別打逃跑的蠢主意。
「我會準時去的。」顏諾將脊背挺得直直的。
「如此最好。」楚天狂邪魅的笑了。漫長的等待還是值得的,因為他已經聞到了「復仇」這果實的香甜滋味了。
這笑容看在顏諾眼裡,卻讓她背脊發涼。
「你去那邊、你去那邊,還有你……」他一邊往大廳裡走去,一邊熟稔的調派人手。
「是。」
他手下的兵士們紛紛領命而去。不一會兒,楚天狂的身邊就只留下副將楊炎和極少數人了。
顏諾知道,他們都是去勘查滄月城的地形,順便確保沒有伏兵。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有足夠的力量將這些入侵者趕出去,就像之前她曾摧毀李頓染指滄月城的邪惡慾念一樣。
可她又清醒的知道,經過多年的戰亂,滄月城脆弱得像個孩子,要保全它不止需要智慧、勇氣、能力,還需要幾分運氣!
現在,她只能祈禱老天爺不要拋棄他們了。
「夫人,下次請換上合適你身份的衣物。」楚天狂的矛頭忽然對準了她的衣飾。「別再像個骯髒的小男孩一樣到處亂跑了。」
顏諾這才意識到自己這身洗得泛白的布衫,在習慣帝都華服麗影的楚天狂眼裡,是怎樣的大不敬了。
雖然她早已習慣了穿舊布裙和手下人一起工作打拚,可如果這會讓他覺得不受重視的話,她願意改變自己的衣著。
畢竟相對於保住滄月城,這實在是不算什麼。
「我會記住的,將軍大人。」
「能記住最好。」楚天狂冷冷的拋下一句,逕自走進了書房。
理智告訴她,即使不是狂獅,永樂帝也會派其他人來征服他們的;未來就像一張讓人無路可逃的大網,冰冷的罩在她身上,勒得她透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