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他們來到樓蘭古城的正面。
古城是正方形的,城垣已大致被風沙夷平,只有南北城垣保存較好。
「真是夯土版築的呢!」林羽驚奇的睜大眼睛,打量著這千年的古城牆,「中間還雜有紅柳枝和蘆草呢。」
「以紅柳枝與蘆草分隔逐層夯築,才能使城牆更加堅固。」達銳解釋。
「這是什麼?」林羽注意到南城垣中間,有一段長約二十米的缺口。
「這是古樓蘭的城門……」
原來是古代樓蘭王騎馬經過的地方……
恍惚中,她似乎看見英武的樓蘭王策馬奔來,那雄姿英發的樣子、那噠噠的馬蹄……
「小羽?」達銳忍不住喚道。怎麼說著說著就出神了?
「呃?」她猛的回神。
古城寂寂,除了遠處的飛機,他們是唯一的活人。她剛才聽見的該不是馬蹄聲,而是風聲吧!
林羽忍不住嘲笑自己的「大膽假設」。
「再說些樓蘭的事吧!」這一刻,那些資料變得貧乏無味,她好想瞭解更多有關樓蘭的事。
「東北是朕的家廟,西南是朕黎民之所居,」達銳煞有其事的瞎掰道,「愛妃,只有這中間是朕與愛妃的地盤,不如……」
「少亂蓋了,哪有這回事!」沒想到治學嚴謹的達銳,竟也亂幽默一把的,林羽笑得直不起腰來。
「開心嗎?」達銳柔聲問。
「嗯。」林羽重重點一點頭。
「走吧!時間不早了。」要飛機降落在樓蘭古城是臨時起意,考古隊有嚴格的日程安排,即使是他也得遵守。
「可是……」林羽戀戀不捨,她還沒踏遍樓蘭古城的每一寸土地呢!
「在新址,會有更大的驚喜等著你。」達銳不忍見她失望的表情,稍稍洩了一點密。
「真的?」林羽的情緒再次被挑起。
「當然是真的。」他們正是因此才急著趕赴樓蘭。
「什麼驚喜呀?能不能透露一點?」林羽纏著問。
也只有這時,她才會表現出她頑皮的一面。
「當然——不可以啦!」達銳擺她一道,「還不趕快上飛機,否則就把你丟下囉!」
「好嘛好嘛。」她忙不迭的跟上他的腳步。
臨上飛機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再望一眼古城——
夕陽下,樓蘭古城有一種蒼涼的美感,似是一個失落已久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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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再次降落,已抵達新近發現的樓蘭新址。
新址位於孔雀河畔,在樓蘭王時代,這是一片水澤,水裡開滿了美麗的青蓮花。
這孔雀河哺育著樓蘭人,因此被樓蘭人喚作母親河。
可此刻,一眼望去儘是漫漫黃沙,哪還有昔日水鄉的風情。
她心臟一陣緊縮,不自覺以手按住胸口——好痛!
「小羽,你沒事吧?」達銳注意到她的不適。
「我沒事。」林羽搪塞道,強忍著那股不舒服的感覺。
她不願一來就被當作病號鎖在營區裡!
「沒事就好。」也許是她的表情太過鎮定,也許是達銳急於和其他人討論,也就沒有探究下去。
考古其實沒有她想像中的浪漫,不但看不見書上的風光,而且每個人都行色匆匆的,黃沙滿面,一身髒兮兮不說,嘴裡還淨叨念些她聽不懂的考古術語。
一開始還有達銳在她身邊,可很快他就被某個骨董級的教授徵召了,於是她落了單,只得孤獨的四處閒逛。
天地好寬、好大,連人的心胸也變得開闊起來。
不知不覺,她遠離了營區,走到杳無人跡的鹽漠。
夜,悄然降臨了。
這夜,樓蘭的月色清亮。
月光映照在鹽漠上,一時間,沙不似沙,反倒像雪。
林羽恍然大悟,怪不得古人會吟詠「受降城下沙似雪」呢!
她的血脈裡渴望披著樓蘭的月光,枕著孔雀河乾涸的河床,望著這一空燦爛的樓蘭星子……
今夜月色如水,而心兒——不知怎麼,似乎不再空虛得難受了。
下一刻,她已頭枕著黃沙,眼望著樓蘭的月色,一如她所渴望的……
遠處傳來了戰馬的嘶鳴,似真似幻。
她忍不住放縱自己的想像——千年前,也是這輪滿月映得樓蘭王的鎧甲熠熠生輝吧!
恍惚間,耳畔似乎傳來了戰馬的嘶鳴、一個威嚴的聲音在咆哮,然後是喊殺聲、馬蹄聲、刀劍相交聲……
這——一定是幻覺吧!
理智如此告訴自己,眼皮變得好沉重……
沙漠起風了。
幫我……
……幫我呀……
只是……只是幻覺吧!
林羽掙扎在迷夢裡。
不——蘇祺莎,不要離開我!
耳畔忽然炸起男人的嘶吼,撕心裂肺一般……
「嚇——」她猛然驚醒,這才發現自己仍安全的睡在月下的鹽漠裡,而眼前是達銳放大了的俊臉。
「作噩夢了?」
「嗯。」林羽點點頭。
是一個太過真實的噩夢,醒來才發現背上都汗濕了。
「你沒事吧?」達銳關切的問。
「沒事。」只是一個夢而已呀,她完全沒必要當真,可那滿含絕望與愛意的聲音,仍縈繞在她耳畔,久久不去。
「凍壞身體很浪漫嗎?」達銳脫下外衣,披在她身上。
「沒有呀,你看我不是好好的?」林羽趕緊澄清,否則又要被嘮叨好久,「你已經沒事了嗎?」
「今天的任務已經完成,我正想帶你去看樓蘭新娘。」明天的考古工作會更忙,所以他選擇在今夜帶她進入陵寢。
「樓蘭新娘?」聽到這話,心臟竟沒來由的一陣緊縮,似乎被什麼縛住了,一瞬間連呼吸也覺得困難。
「是啊,因為陵寢的主人做新娘打扮,所以我們稱她為『樓蘭新娘』。」達銳解釋,「這陵寢一直深理鹽漠,直到最近一次地震才讓它露出地表。當時探險隊剛從遺址回來,順便到這裡來碰碰運氣,誰知——待會兒你就知道了,他們真的很幸運。」
對於考古學家來說,一生能有這樣的發現,已經很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