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的門被張阿虎和李小牛從外頭輕輕帶上,兩個人相視一笑。
雖然被打得浮腫的臉,笑起來實在不太好看,不過,他們兩人眼睛裡傳達的愉悅之意,是十分明顯的。
「老大終於可以嫁出去了,咱們也快脫離苦海了。」
「是啊,真想不通,像老大這種母老虎,怎麼居然有人要她,而且還是慕容世家的少爺!」
「管他是為了什麼,趁慕容少爺後悔之前,趕緊叫他們生米煮成熟飯才好,咱們就再也不用在老大的淫威之下苟活了。」
「而且我們十七個人都可以依附慕容世家,他們一定會給我們安排出路的,不用再每日胡混,當什麼市井無賴了。」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感覺前途無限光明。
第九章
崔芷兒一大早就扔下好夢正酣的慕容烈,高高興興地一個人上街了。
她專往那買胭脂水粉、釵環珠翠的地方跑,因為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是個真正美貌的女兒家,更懊惱自幼及長,不曾好好打扮過,也不曾真正在意過容貌。
這一路跟蹤著他,又是扮叫化子、又是裝僕傭,就是沒有做過一次真真正正的俏佳人。
慕容烈今日喜歡她,誰知明日看到了美人,不會眼珠兒跟著轉?
她還是快快換回女兒裝,也學那些大小姐,環珮叮噹,步步生蓮,把他迷得從此不再看別的女人,也叫別人知道他身旁已經有了個大美女,不可以再加以染指了。
崔芷兒暗中打著算盤,眼珠子在幾個攤子間轉來轉去,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這時,有個貨郎笑著上一刖。「上好的胭脂水粉,有興趣買一點嗎?」
「你拿來瞧瞧。」崔芷兒興趣可大了。
貨郎笑著取出一個胭脂盒,拿到崔芷兒面前,輕輕打開。
崔芷兒只覺一股香味撲鼻而來,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 ※ ※
此地雖然是東方世家的勢力範圍,但慕容世家也有不為人知的暗樁人馬在此,以應付最詭異難測的突發狀況。
畢竟江湖上何來、水遠的朋友和敵人?而現在,這些人終於可以起作用了。
慕容烈剛剛和慕容世家的暗樁聯繫上,指示他們一方面查探東方世家的動靜,一方面替他傳資訊,並叫一些人盡快趕來相助。
一切安排妥當,才步履輕鬆地往回走,心中暗想:一大早芷兒就跑走了,聽張阿虎和李小牛說,她走時神神秘秘、滿臉興奮,實在不知道她想做些什麼,不知自己回去後,會有什麼驚喜?
想起崔芷兒,慕容烈素來冷沉的臉上,不知不覺露出笑容。
他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從崔芷兒出現在他的生活中之後,他笑的次數已經越來越多了。
心情愉快,步伐也就跟著快起來,一邊行走,他一邊自然地吐納調息。
武功達到他這種層級的人,只要心情寧和、凝神定志,就是走路說話,都可以同時修練內息。
真氣在丹田運轉,神清氣爽,耳目也較平常靈敏,就算是遠處的輕輕私語,也可以清清楚楚聽個明白。
「浩哥,你喜歡我嗎?」
「傻瓜,我當然喜歡你。」
「真的?」
「真的!」
「有多喜歡?」
「很喜歡、很喜歡!」
聽到這不知從何處傳來的情人蜜語,慕容烈忍不住微微一笑。
真是好沒意思的對話啊!怎麼聽都覺得傻,陷在情網裡的人,怎麼就愛說這樣沒新意的話?
從古到今,同樣的問題,有無數女子問過;同樣的答案,有無數男子答過吧?
真是傻到家了!
任是怎樣的巾幗英雄、怎樣的絕世人物,沾惹了情字,怕也聰明不到哪兒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芷兒才會這般患得患失地來問我這樣的傻問題?
我又會如何回答她?
慕容烈想了一想,然後失笑。
還能怎麼答?一樣不會有新意,一樣很傻很老套吧!
慕容烈忽然加快了腳步,他想早些兒回去,早些兒見到崔芷兒,對她說:芷兒,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即使那個嘴硬又彆扭的女子,永遠不肯問他那樣無限情意的問題,但是,他願對她說、他願將真心交付給她。
舒俠舞曾問過他,對芷兒的情有多深,今天,他可以止目定,他對芷兒的心意,絕不會稍薄於她對他的情意。
慕容烈回到了小屋,卻沒有見到崔芷兒,他以為崔芷兒還沒有回來,所以捺著性子、帶著微笑靜靜地等。
一直等到夜幕低垂,張阿虎和李小牛心慌意亂,他再也笑不出來,崔芷兒仍然沒有回來。
慕容烈心中想要說給心愛女子聽的話,變成了一團火,焚燒著他焦急萬分的心。
※ ※ ※
崔芷兒醒來的時候,還迷迷糊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聽到甘邊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拔劍!」
崔芷兒感到莫名其妙地東張西望,發現自己在一間完全密閉的也室中,面前插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五步以外站著一個年輕男子。
崔芷兒怔怔地問:——
「這是哪裡?你是誰?」
「拔劍!」依然是冰冷的兩個字。
崔芷兒皺眉,擦腰發怒。「你到底是什麼人?在搞什麼鬼?」
這一次回應她的不再是「拔劍」二字,而是迎面而來的劍光。
崔芷兒本能地拔劍阻擋。
擋過一劍,又來一劍;架開一劍,又是一劍;閃過一劍,還有一劍;避開一劍,劍光一閃,再次追到眼前。
崔芷兒手忙腳亂、且戰且退,眼睛發花、心中發慌,什麼主意都沒了,只是憑本能把所有的武功、所有的招式盡皆施展,竭盡全力,要在這樣可怕的劍勢追擊中保住性命。
但雙方實力相差太大,崔芷兒一直退到牆邊,手中的劍終被擊飛,對方劍光不止,迎面刺來——
崔芷兒唯一能做的,只有閉目等死。
劍,卻停在她眉間,沒有再刺下去。
崔芷兒大著膽子睜開眼,只見那白衣男子收劍後退,隨意在牆上敲了一記,石室的門立刻打開,他飄然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