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角抿緊了,慢慢地站直了身子。「你愛怎麼罵我都可以,江夢笙。但我先把話說在前頭:我要我的兒子,我要他回到我的身邊,不計一切代價。所以你只有兩個選擇。你可以把他交給我,或者是——嫁給我。」
「嫁——嫁給你?」他突如其來的求婚把她給嚇呆了,「你瘋了嗎?嫁給你這種——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嫁給你!」
李均陽微微笑了,雖然笑得很冷:「說話小心些,江夢笙。如果我是你,在拒絕以前必會先考慮再三。我將給這孩子豐裕及安定的生活,一個小孩所需的一切,以及他的生身之父。你——要為他拒絕這一切嗎?」
她緊緊地閉了一下眼睛。「我恨你!」她的話是從齒縫間迸出來的。
「因為我是對的?」
「因為你逼得我毫無選擇。」她的指節捏得發白,「要麼失去我摯愛的孩子,要麼嫁給我深恨的男人。」悲苦的淚水湧進了她的眼睛,刺痛她的雙眸,一如刺痛她的心靈。
「你——真的那麼恨我啊?」他的聲音裡彷彿帶著笑意,但他的眼神嚴肅異常。只是她沒有發現。她的視線早已被淚水弄得一片模糊了。
「經過了你所作所為之後,你還能期望別的麼?」
「我究竟做了些什麼,啊?」
激烈的疼楚貫穿了她的心底。他還敢問?他竟然還有臉問?她咬緊了下唇,沒有說話。但他卻並沒有放過這個話題,繼續追問:「說啊!我究竟做了些什麼,使得你這般恨我。」
「你——利用了我。」
「不!」他幾乎跳了起來,「你怎能這麼說?你怎能稱之為利用?事情根本不是這樣的!我……」
「算了,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反正事情早就過去了。」她很快地打斷了他,不能承受他進一步的解釋,不能忍受他提起他們間曾經分享的一切。是呵,對他而言,那當然不叫「利用」了!那叫「兩廂情願」!這個沒心少肺、厚顏無恥的豬,他竟然還有臉來向她解釋遊戲的規則?他到底有沒有感情、有沒有神經呀?
「早就過去了?你為了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恨我恨到這般,現在連你兒子應有的權力也準備抹殺掉,你還說事情早就過去了?」他額上青筋隱隱浮起,他的話聲如冰珠般一字字彈在她的臉上。
夢笙閉緊了眼睛,疲倦地抹去臉上的淚痕。這樣的對峙已經使得她精疲力竭,再也沒有力氣去分析任何事物了。和他鬥法是一點用也沒有的。他有著那樣精明的腦袋,那樣有力的言辭;他總可以用那樣精密的邏輯蓋得你昏頭轉向,用那樣犀利的言語辯得你無言可答,彷彿錯的其實是你而不是他。她挫敗地垂下了肩膀,不想再作任何反擊。
「你為什麼想要和我結婚?」她疲倦地問,「如你所說,你盡可以將小豪帶走的。何必那麼麻煩還繞上一個我?」
他聳了聳肩。「小豪愛你,你也愛他。不管你是怎麼想我的,我並不想將你們母子拆開,我沒有那麼冷血。」
「當然。」她冷漠地說。
他的眉頭鎖緊了。「幫點忙,夢笙,嫁給我真的有那麼糟嗎?你真有那麼恨我嗎?我真懷疑過去那三年裡你是怎麼過的?我又不是要吃掉你!我是在給你和小豪一個未來,一個安穩舒適的家呀!橫豎我要的是他,又不是你!」
一縷極細極細的疼楚自她心底深處抽過,痛得她臉色發白。但她咬牙將之壓下。你是怎麼了?他要不要你有什麼關係?你早就知道他要的不是你呀!至少至少,這樣他就不會再來煩你。夢笙攥緊了拳頭,擠出了一個冷笑:「這話本來沒錯,嫁給你是可以解決我和小豪的許多困難。只不過那樣一來,不過是脫得狼坑入虎穴,差別再多也有限了。」
李均陽的嘴角微微抽緊了,但他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凝視著她,等著她繼續說下去。夢笙挫敗地別過臉去。該死的,你和他說這麼多廢話幹嘛?他反正不把你當一回事,你的死活他才不會在乎呢!他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帶走小豪,你就是說干了嘴也不會有用的。更何況……她自已的感覺有什麼關係呢?如果站在小豪的立場去想……她疲倦地揉了揉額角,慢慢地說:「我——必須考慮考慮。」
李均陽點了點頭。「好。我明天這個時候回來聽你的答覆。」
「明——明天?」她驚喘。明天?這太快了!
「明天。」他毫不留情地道。
夢笙被激怒了。這個自大的、無情的混蛋!他以為他是誰呀,可以這樣的予取予求?她在狂怒中不顧一切地反擊了:「我大可以離開這裡的!我可以帶著小豪走,今晚就走!」雖然,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恥笑她:你能走到哪裡去?何況,逃避不能解決問題。不管怎麼說,小豪需要一個父親!
李均陽深思地看著她,爾後緩緩地搖了搖頭。「你不會走的。你太誠實了。不會用這種方法去逃避問題。」
她因他那深沉的瞭解而顫抖了。有那麼一剎那間,她心靈深處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陣小小的波動。但她立刻將這騷動壓了下去。該死的,現在不是動搖的時侯!而且,這不就是他慣用的伎倆麼?善用人性的每一分弱點?她冷冷地昂起頭來,竭力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語氣:「你根本對我一無所知。」
「是麼?」他淡淡地笑了,眼神忽然間變得異常柔和。彷彿是……彷彿是……夢笙不由自主地漲紅了臉,別過眼去:「三年可以在一個人身上造成很大的改變。」她說,竭力使自己聽來冷淡而成熟,但卻再也沒有勇氣去看他的臉。在尷尬中她聽到他轉身而行的聲音,聽到他伸手打開了們。「明無見,夢笙。」他的聲音柔得要滴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