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黑夜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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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餘地。畢竟他已經算是一個朋友了,而戲劇、文學、音樂這一類的東西,豈不

  都是在要求讀者和觀眾的三與、投入和認可的麼?

  「你願意來三觀我們當然歡迎啊。」她說, 糊糊地感覺到:自己已經讓

  這個相識未久的青年介入自己的生活太多了,而她並不確定自己是否喜歡這樣。

  並不是說她不喜歡他──事實是,她已經有很久不曾如此欣賞過一個異性了,而

  他到目前為止表現出來的也只是友善和開朗,但是──

  苦澀的記憶從心靈深處翻騰而起,使她的腸胃隱隱發疼。喔,天,不要再來

  煩我!我還以為自己已經把這段惱人的過往完全埋葬了,為什麼──月倫低下頭

  去看著自己緊握成拳的手,對著自己露出了一個苦笑。她知道,清清楚楚地知道

  :如果她繼續讓自己的過往歲月影響到她的未來,那她就不算真正地將之擺脫。

  而天知道她試得多麼努力!只是她的理智雖然清楚明白地知道這一點,她的感情

  卻依然畏縮……

  注意到她突如其來的沈默,思亞關切地朝前探了探身子。「怎麼了,石月倫

  ,我的要求會給你帶來不便嗎?」他問:「如果不方便的話就不用了。」

  「不,沒有什麼不方便,真的,你願意來看排練,我們很歡迎,」月倫急忙

  向他保證,強行壓下內心深處洶洶湧起的不安。去死吧,她對自己的情緒說,一

  面對著思亞微笑:「我只是在想──什麼時間比較適合。你知道,我們才排了兩

  天的戲,現在還一點眉目也沒有。」

  「那麼你說,什麼時候比較方便呢?」

  「 ,」月倫想了一下:「下個星期好了。看你下個星期什麼時候有空。」

  「星期二好不好?」思亞不想等太久:「其實戲還沒成型也沒關係嘛。如果

  不會太麻煩的話,我想多看幾次你們的排練,對整個導戲的過程才會有更深刻的

  體會啊!」

  月倫情不自禁地笑了。「唐思亞啊!你的好奇心真是比天還大。好吧!就星

  期二。我們晚上七點開始排戲,地址是──」她撕下一頁筆記本寫好了地址交給

  他。

  「離這兒不怎麼近呢。」思亞看著紙條說:「我下班以後過來接你好了。」

  「你開玩笑嗎?台北的交通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下班後回到家怕不都七點了

  ,再送我過去還有不遲到的?」月倫好笑地說:「再說我也不會在家。我直接從

  補習班過去,並不太遠的。」

  「噢。」這個拒絕合情入理,思亞不大情願地揮去了心中輕微的失望之意。

  同時間另一個問題跳入了他的腦海,他想也沒想就脫口問她:「你們晚上七點開

  始排戲,那你教的托福怎麼辦?」

  「上一梯次的課已經結束了,這一梯次的課我全將它排在下午。」月倫的回

  答簡單明瞭,思亞卻忍不住微微地笑了一笑。這個女孩子做事情有條理、有計畫

  ,他對她的評價又高了一層。

  月倫喝完了最後一口飲料,看了看自己的手錶後站起身來:「我必須回去了

  ,唐思亞,謝謝你的木瓜牛你,我們星期二見羅!」

  「等一等,我送你回去!」思而衝到櫃檯去付賬,一面回過頭來警告那個正

  打算走出店門的女生:「這麼晚了,一個女孩子家不可以單獨一個人在外頭亂跑

  ,很危險的!」

  「老天,你說話和我哥哥一個德性!」月倫翻了翻眼睛:「請問你,唐先生

  ,沒認識你以前,我一個人在台北也住上這麼多年啦,都是怎麼活過來的?」

  「以前?以前請你喝木瓜牛你的人可不是我!」他輕快地來到月倫身邊,用

  一種誇張出來的愁慘表情看著她頗有些不以為意的臉:「拜託你,石月倫,我媽

  媽要是知道我讓小姐半夜三更的單獨一個人回家,一定會臭罵我一頓,說她沒有

  把我教好,說我完全不懂得社交禮儀。我挨罵是沒有什麼啦,但是讓我媽媽傷心

  可是大逆不道的事。你不會那麼殘忍,讓我背上不孝的罪名吧?」

  這小子,越說越嚴重了!月倫莫可奈何地笑了起來,卻也不能不承認:他真

  是有法子教人對他板不起臉來。那種鄰家男孩的明朗,使人無法對他產生任何的

  戒心,而他靈敏活潑的思緒則使得他的陪伴自在無比。而她有多久不曾享有這樣

  的愉悅了?依稀彷彿,在記憶深處有過另一個時空……

  月倫費力地搖了搖頭,將這突然浮起的思緒強行壓抑下去。記憶之中屬於甜

  蜜的部分如此稀少,隨之而來的苦澀卻如此傷人,能夠不想當然最好是不要去想

  。只是,她已經成功地將過往歲月埋藏了如此之久,卻為什麼這記憶在唐思亞的

  面前變得如此地蠢蠢欲動呢?是因為她又回到台北來了麼?這個埋藏了她的童稚

  、她的信任、她的深情的悒北?還是因為──他提醒了她曾經有過的、青春、歡

  愉、無憂慮也無懷疑的歲月?

  月倫緊緊地抿著下唇,渾沒察覺到唐思亞一路的沈默不語,也沒察覺到他的

  腳步已經停了。一直到唐大汪吠了兩聲,她才發現他們早已走到了自己所住的公

  寓門前。月倫不大好意思地甩了甩頭,回頭去看著思亞,想說幾句場面的話;然

  而在他那無言的、諒解的凝視之下,她突然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無言的、諒解的凝視?她沒有看錯麼?他當然還不瞭解自己──最低限度,

  他不可能瞭解自己的過往;然而他的眼神似乎在說:沒有關係,我瞭解的;我了

  解每個人都有他的情緒要承擔,我瞭解每個人都有他的過去要背負;我明白現在

  詢問任何有關你私人生活的一切都還為時太早,我願意等到你願意信任我的時候

  。

  是那樣的凝視使得月倫瞭解到:在唐思亞那明朗的、甚至是有些孩氣的外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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