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威笑了一笑,捏了捏這個女郎的手,不著痕跡地將她的手臂拿了下來。「你看見啦,狄玲。」他客氣的說:「我——有伴。」
那紅衣女郎狄玲到了這時才別過臉來,看了曉藍一眼。正如曉藍所料,這女人生得相當漂亮——雖然,女人只要本相不惡,化起濃妝來都是漂亮的。但這種漂亮對曉藍而言沒有吸引力。何況這女人一點友好的表示都沒有。她投過來的眼色是評估的、敵視的。曉藍努力地給了她一個客氣的微笑,但那狄玲顯然全不領情。
「那有什麼關係嘛?」她撒嬌道:「你一向——」
喬威打斷了她的話頭。「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他轉移話題的痕跡是很明顯的。無疑的,這也是他演技的一部份:「這位是賀曉藍。曉藍,狄玲是……我一個老朋友。」
「一個——老朋友?」曉藍狐疑地重複,直直地看進了喬威的眼睛。她並未存心演戲,但這話顯然接得恰到好處。狄玲的眼睛瞇起來了。喬威的介紹詞,很明顯的是用來開脫這個什麼賀曉藍的疑心,而這種保護的姿態對喬威而言並不是一件尋常的事。
「你怎麼這樣說話嘛,喬威?」她噘起了艷紅的嘴唇:「我還以為我們不止是「朋友」呢。」
喬威笑了,伸手橫過桌面,將曉藍的手握在他自己手裡。「別聽她的,曉藍,狄玲就愛亂開玩笑。」他的手保證似的緊了一緊,回過頭來給了狄玲警告的一瞥。
狄玲咬了咬下唇。「好嘛。」她咕咕噥噥地道:「不要生氣,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對了。」她漫不經心似的說:「杜可妮今晚來嗎?」
喬威的臉色沉了下來。「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他的聲音變得像冰一樣冷了:「她的事情我怎麼會知道?」
狄玲的笑容掛不住了。「噯呀,隨口提一句你也這麼生氣!」她勉強地笑著說:「看來我這個電燈泡在這兒是在惹人嫌啦!我還是走好了!」
曉藍看著她紅色的身影去遠,雖然覺得她碰了這麼大個釘子其實是自找的,但還是忍不住要可憐起她來。尤其是,她明明知道這個女人和喬威絕對不會只是「老朋友」而已。
喬威見她眉端微微皺起,便說:「別把那個女人掛在心上。她是存心生事,你要是生她氣就上她當了。」
「我不是在生她的氣。」曉藍淡淡的說:「我只是在想……你對你前任女友的態度,未免有些教人不敢恭維。」
喬威並沒有假裝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只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不必為她難過。」他淡淡的說:「我也不過是她眾多男友中的一個而已。我們本來彼此彼此。你以為她方纔那種表現真的是在吃醋嗎?只不過是唯恐天下不亂而已。」
曉藍微微地皺了皺眉。「我不懂。」她沉思的道:「你為什麼不乾脆找像她那樣的人幫你演戲算了?我相信她的演技一定比我高明。而且——我看她對你和杜可妮鬧僵了的事也頗清楚的?」
「找她幫我演戲?」喬威笑了:「小姐,你曉不曉得什麼叫做「驅虎逐狼」?她會惹的麻煩比起杜可妮來只會多不會少。而且我若是找她這一類的人來演戲,杜可妮第一個就不會相信。」他喝了一口酒,接著說:「至於你說她對我和杜可妮的事好像很清楚——爭實上,在我們這個社交圈子裡,這種事情簡直就沒有秘密可言。何況我和杜可妮大吵的那一架又牽涉到了第三者……」
曉藍的眼睛睜得好大。「怎麼說?」喬威吐了一口長氣。「好奇的姑娘。」他慢慢地說:「好吧,我想你是有權利知道的。這麼說吧,在我和杜可妮交往期間,我們彼此都是完全自由的。她有時也和別人約會,我也——」他聳了聳肩:「這種情況持續了一段日子。一直到有那麼一天,她闖進我的公寓裡來,當場撞到我和另一個女人在——呃,親熱。」
「噢?」她聽得呆呆的。
「不要用那種眼光看我!我又不是什麼毛毛蟲!」喬威沉著臉道:「這又有什麼不對?我們本來就各取所需,也都很清楚彼此要的是什麼。杜可妮自己,也不是什麼三貞九烈的角色。我不去過問她和別人的風流韻事,她又憑什麼來干涉我的?像那樣闖進我公寓來大吵大鬧,嘿,我會吃她那一套?」
曉藍艱難的吞了一口唾沫。「對你而言,女人只是一種工具,一種——玩物,是不是?」她知道自己一定是滿臉不敢苟同的表情,對她的演技大有妨害,可是她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喬威冷冷的笑了。「對女人而言,我也只不過是一種工具,一種玩物。」他淡淡的說:「這很公平,不是嗎?」
看見曉藍板著一張臉,他忍不住皺了皺眉。「你又在肚子裡批判我了,是不是?」他不高興的說:「拜託你放鬆下來好嗎,我們到底還在演戲呀。難道你從來不笑的嗎?」
曉藍給了他一個齜牙咧嘴的笑。喬威皺著眉頭笑了。
「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女孩子。」他深思地道:「天真、坦白、不造作……」
她因為他突如其來的讚美而驚愕了。「像我這樣的女孩子滿街都是啊。」她本能的反應道:「對我而言,你們的世界才真是不可思議呢。要是我把你的故事說給我的同學聽,十個裡大約有八個會聽得目瞪口呆!」
喬威懶懶的笑了。「這麼說來,你是打算嫁給一個忠厚老實的男孩,做個本本份份的公務員妻子,然後或著住在一間兩房公寓裡,生他兩三個小孩了?」他半開玩笑地道:「或者你的野心來得大些,想好好地給自己釣個金龜婿呢?」
「我只想嫁一個愛我、並且為我所愛的人。其他的倒並不那麼重要。」她老老實實的道。喬威深思的瞇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