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完了午餐,喬威將菜單交還給侍者,而後別過臉來看著地:「你今天還好吧?」他問:「辦公室的情況怎麼樣?」
「你說呢?」曉藍反問,然後苦笑了一下。「淑端今早才給了我一大篇勸告。她認為我八成是神經錯亂了。」
「淑端?」
「我的同事兼好友,楊淑端,就坐在我隔壁的。」
喬威恍然大悟。「是不是就是昨天我進你們辦公室去找你時,正在和你說話的那個女孩?」看見曉藍點了點頭,他微微地笑了:「她和你說了些什麼?不要和我這種花花公子廝混在一起,是不是?」看見曉藍又點了點頭,他忍不住笑了:「你倒是有個好朋友啊。」
「是啊。害得我亂內疚的。」曉藍低謂:「連她都這樣想了,我真不敢想像爸爸會有什麼反應。」
「你還沒和他說啊?」
「沒有。我昨晚回去的時候他已經睡了,今早出門匆忙,也沒來及跟他說。」曉藍坐直了身子,雙手在餐桌上緊緊的交疊在一起。「我——我拜託你一件事可以嗎,喬威?」
「嗯?」她的話立時引起了他全付的注意力。
曉藍正要開口,侍者已經將菜端上來了。她由著那侍者擺好食物,退了下去,這才重拾話題。
「關於讓爸爸回公司去上班的事。」她字斟句酌的說:「好不好由公司出面跟他說,譬如說發張通知什麼的?我——打算今天晚上告訴他你和我的事,如果他可以回去上班的事又從我口中說了出來,我——我怕他會起疑。而如果他起疑了……」曉藍抿緊了嘴唇,眼睛裡露出了憂愁之色:「我怕……他的自尊會受不了這個。」
喬威沉吟著切下了一片雞肉。「你說得是。但起疑只怕是免不了的。」他慢慢地說:「至少至少,他會認為我之所以這樣對待他,有很大的原因是衝著你的面子。但是我們可以把事情盡量做得委婉些,盡量讓它看起來不涉及個人。」他吞下了一口雞肉,又去切第二片:「你放心好了,這件事情我下午就把它處理掉。」
「謝謝你。」她的眼睛裡發出了愉悅的光彩。喬威的眼色變得柔和了。
「你是個很容易取悅的女孩子,嗯?」他微笑著:「你真的很愛你父親,是吧?」
曉藍笑了,切了一塊雞肉送進嘴裡。她的午餐是喬威為她點的,因為她對那些法國菜一點概念也沒有。而這裡的食物果然十分美味。這道雞排裡混著杏仁,只一聞那香氣便令人食指大動。她發覺自己真的餓了,於是專心致志的對付著眼前的食物。而喬威卻一面吃一面看她。
「藍色很適合你,只是太樸素了。」他突然說。曉藍呆了一下。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淡藍色的麻紗洋裝,在腰間繫了一條深藍色的腰帶。為了配合喬威,她已經盡量穿得正式了。只是她衣櫥裡的衣服實在有限,珠寶飾物更是半件也沒有。她還沒來得及想出什麼話來說,喬威已經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好大,幾乎是一下子便將她自己的手全給包進去了。
「你的手很美。」他深思的說:「戴個藍寶石戒指會很好看的。如果能再配上一串同樣的手鐲就更出色了。何況你的名字裡還帶了個「藍」字。」
他的手指溫柔的滑過了她的手掌。曉藍一時間全身都僵住了。他的碰觸像電流一樣的通過了她的全身,而他似乎還不以此為滿足,一手輕輕的撥開了她的頭髮。
「你沒有穿耳洞啊?那太可惜了。」他的聲音很低沉:「你戴耳環也會很好看的。而我真想好好的打扮打扮你。」他的手指很輕很輕的劃過了她耳後。曉藍差點跳了起來。
「喬威!」她憋著氣說:「你在做什麼?」
「噓!」他順勢將她緊緊的摟了一摟,迅雷不及掩耳的在她額上親了一記:「演戲啊!」
演戲!天,她幾乎忘了他們只是在演戲而已了!「你的演出已經快要妨害風化了!」她小聲的說:「還不快點放開我!」
「要是你也親我一記,我就放開你。」他說得嘻皮笑臉。
曉藍氣得真想捶他一記。「你這句台詞說得這樣輕,不是太浪費了嗎?」她咬牙切齒地道:「我們的觀眾又不曾練就天耳通,那裡聽得到你說的話?」
喬威笑了起來,摟著她的手臂鬆了一鬆。「你的眼睛又開始發亮了。」他說。他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曉藍哭笑不得的瞪著他。她已經發現喬威很喜歡逗她,她一生氣他就大樂。不知為了什麼,她有一種和他一起大笑的衝動,然而她將這衝動硬生生的壓下去了。因為在那大笑的衝動和愉悅之後,有一種奇特的情緒在她心底翻攪。她還不知道那是什麼,只知道那種情緒使她緊張,也使她不安。她對喬威的所有反應都已來得太直接、太自然,太教她忘了自已是在和他演戲了。這種感覺使她心驚。而喬威的碰觸所帶來的反應更教她無法忽視……
吃過午飯回辦公室的路上,曉藍一直很沉默。喬威似乎也在想他自己的心事,不曾試著和她說話。一直到他將車停在辦公大樓前,才和她說了:「我今晚有個應酬,大約要八點以後才抽得開身。我看看……我八點半過來接你好了,一起去喝個咖啡什麼的,怎麼樣?」
她無言的點了點頭,鑽出了車子。這一路回來,喬威沒再碰她,也沒再說任何的風言風語,不知怎的竟使她有些失望。但這失望的情緒是怎麼產生的呢?曉藍咬了咬下唇,試著將這莫名其妙的思緒推出腦海,專心於自己的工作上,卻一直沒怎麼成功。等她回到家時,只覺得整個人出乎意料之外的疲倦。
但是賀明倫在興奮中並沒注意到這一點。一見到女兒的面,他就不及待的宣佈了公司通知他回去上班的消息。曉藍不知道安全組的人是怎麼對他說的,但她相信他們定然說得很有技巧。她對著父親綻開了歡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