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威——」她試著和他講理,但他阻止了她。
「坐下來說話,好不好?」他放柔了聲音:「我還有事要和你說。」
當他用這種聲音和她說話的時候,簡直是無法拒絕的!曉藍在心裡歎了口氣,不甘不願的坐了下來。喬威這才鬆開了她的手,跟著坐下。
「杜可妮今天早上打了通電話給我。」他說,取出了一根煙。
曉藍的心微微一緊。她已經發現喬威的煙癮並不大,但只要心裡一煩他就會抽。「她說了些什麼?」
喬威點起煙來,深深的抽了一口。「她想知道經過了前天晚上之後,我是不是還和你攪和在一起。等她發現答案是「是」的時候,便說只要我和你一刀兩斷,她答應不再干涉公司的事情。」他淡淡的笑了一笑,那慣有的嘰嘲之意又出現了:「對杜可妮而言,這種讓步可不容易。她定然相信我這回是當真的了。」
「那——那你怎麼跟她說的?」
「你以為呢?」喬威將一截煙灰彈在煙灰缸裡:「她只說不再干涉公司的事,可沒答應不再干涉我的私生活!她想當喬太太的主意可一點沒變。你以為我受得了這個?讓這麼個我一點也不愛的女人對著我管東管西——」他冷冷的笑了一笑:「我早該知道,這件事一開始便是個錯誤!而今我既然發現了自己的錯誤,要更正當然就得更正到底,那有只做一半的?」
曉藍暗地裡鬆了口大氣。如果喬威真的回到杜可妮身邊,她不知道自己受不受得了。倒不是因為吃醋,而是因為——喬威和杜可妮在一起,是絕對不會幸福的。他們兩人其實有許多相似的地方:對感情的遊戲態度,對自己的絕對自信,對自己所要的東西有著那樣積極的掌握和攻擊性……當然,曉藍只見過杜可妮那麼一次,對她的瞭解未必能有多麼深刻,然而她是知道喬威的。至少至少,她知道除了上述那些性格之外,喬威還有一些別的。就因為有了這些其他的性格,才使得他和杜可妮一起必然成為一場災難。因為,如果生活中加入了一些其他的東西,譬如溫柔,譬如瞭解,譬如一個喬威所傾心愛上的女子,他可以成為一個很不相同的人。和她第一次見到的那個憤世嫉俗的青年大不相同的人……
喬威的問話打斷了她的遐想。「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直直地盯著她:「你昨天晚上跑到那兒去了?」
這種質問的口氣使得她所有的體諒和溫柔都飛到九霄雲外去了。「這干你什麼事?」她冷冷的道:「我從來也沒問過你這一類的問題,不是嗎?」
「如果你肯問的話,我自然會告訴你!」他沉沉地道:「我對你可是從來不會隱瞞過什麼,曉藍,可是你並不是這樣對我的!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了嗎?你和你的男朋友,那個叫什麼何宗仁的出去了,對不對?」
多嘴的爸爸!曉藍挺直了背脊。「是又怎麼樣?」她毫不退讓地道:「這事情和你一點干係也沒有!」
「和我一點——」喬威的眼睛裡快要冒出火來了:「不許你再去見那個姓何的小子,聽見了嗎?」
她昂起了下巴。「你憑什麼不許我去見他?」
「憑——就憑你現在還是還是我的女朋友!」
曉藍快氣昏了。這個霸道的、自以為是的大男人主義豬!他以為他是誰呀,竟敢這樣來干涉她的私生活?她賀曉藍只不過是在陪他演戲而已,可並不是——呵,對了,演戲!呆子,他關心的當然只是演戲的效果而已!
「那只是在演戲呀,喬先生。」她壓低了聲音,甜甜地說:「你放心,我和宗仁只在私底下見面,絕誤不了您的事的!」
喬威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疼得她眼淚差點就掉了下來。他臉頰上的肌肉跳動,那神情的可怖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你是想告訴我說,你對這個姓何的小子是當真的嗎?」他激動地道:「回答我,曉藍!」
「你弄痛我了!」
「回答我!」
「是的,是的,是的!」她氣得口不擇言:「你滿意了吧?可以放開我了吧?」
喬威的嘴抿成了一條直線。「我不相信!」他咬牙切齒地道,一點也沒有放開她的意思:「你說謊,是不是?曉藍,告訴我你方才說的不是實話!說呀!」
「嘿,喬威,我看著就像你,果然是你!」一個明朗友善的聲音插了進來。喬威扣在她腕上的力量迅速放鬆。兩個人同時抬起頭來,看見了一張熟愁的臉孔。曉藍記得這張臉:她第一次和喬威出來吃晚飯的時候,在那家俱樂部裡遇到過的。這人三十多歲年紀,中等身量,看起來十分四海。他開口時本來還在三四尺以外,現在卻已站到了桌子旁邊,用他一對好奇的眼睛看著曉藍:「還有這位是——賀小姐,對吧?賀曉藍小姐?」
曉藍禮貌地笑了一笑。喬威向這男子點了點頭。「劉兄。」他寒暄道,跟著轉向了他的女伴:「文茜。今晚怎麼有空來?真意外你還記得曉藍。」最後這兩句話,還是對那個「劉兄」說的。
這人笑了起來。這麼漂亮的小姐,我是不會輕易忘記的。」他說著向曉藍伸出了右手:「我叫劉文賢。」
「劉先生。」曉藍微笑著和他握了握手,直在心底感激他打斷了她和喬威先前的爭吵:「請坐。你不介意加入我們吧?」
劉文賢鞠了個躬。「美人的要求,我是從來也不會拒絕的。再說人多也熱鬧些。」他笑嘻嘻的說著,轉向了他的同伴:「是吧,文茜?」
「你既然不想拒絕美人的要求,作什麼又來徵求我的同意呢?」文茜笑著說,在喬威的身旁坐了下來。「好一陣子沒看到你啦,喬威,你都在忙些什麼娜?」她的聲音有點嗲:「上星期六我家裡辦的雞尾酒會你也沒來!你不來啊,整個酒會都失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