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將她帶回王府再說吧。」李霆仍目不轉睛地望向前方吸引他的焦點,表面平靜 ,內心卻是澎湃洶湧。
「容下官提醒王爺,皇子的婚配皆由皇上御賜,王爺可別忘了兩年前與吐蕃國公主 所訂的婚約。不知您此次帶回史姑娘是以侍妾的名義或是……」
「太師傅多慮了,我與史姑娘不過初識,帶她回王府也只是同情她無處可去,何必 加以臆測。」
李霆拒絕承認他對映橋的好感。如太師傅所言,他和映橋不過初識,初識的男女互相吸引是很正常的事,他深信等時日一久也就膩了,提不起興趣來了。
至於和吐蕃公主的和親亦是皇上所訂,更是他壓根兒排斥、不想提的。
矛盾的是,當崔□提到將她以侍妾的身份帶回王府時,他心中莫名泛起的怒意。她 ——豈能只是個卑微的侍妾?別說他不同意,彷彿他真能懂她似的,知道她必定不從。
一陣噠噠的馬蹄聲由遠而近,曹鏨這個大聲公人未到,聲音就隨著馬蹄聲一起灌入 李霆耳裡。「王爺有何吩咐?」
「去看看史姑娘有何吩咐吧。」李霆傲然地昂起下巴,韁繩一拉,驅策著白色坐騎 往另一邊奔馳而去。
曹鏨看著李霆走遠,搓了搓他的蒜頭大鼻,莫名其妙地呆想自己是否哪裡惹得王爺 不高興了,怎麼王爺一臉暗沉?
礙於軍令如山,他一刻也不敢多停的策馬往映橋的方向奔去,一會兒工夫便已到達 馬車旁。
「姑娘是不是有啥事需要下官替你跑跑腿的?」
曹鏨一見眼中的仙女,瞪凸了眼,傻傻地笑著。
呵!這個大聲公又是誰?映橋才蹲下身摘折一朵白色的野花,被這麼白話的講話、 有別於李霆文謅謅的講話方式給聽得好奇了。
才一抬頭,見到的竟是個凸眼圓睜、臉黑如碳似鬼的大漢。「啊!」手中的花兒掉 滿地,她捂起臉,慘叫一聲便跌坐到草地上。
「姑娘!」曹鏨彎身靠近她想扶她起身。
「別過來!我跟你無冤無仇,千萬別過來!」映橋花容失色地往後退幾步。求救似 的眼望向李霆派來誓死保護她的侍衛,奇怪怎麼個個文風不動?
見這個鬼身著戰甲,讓她想起一套敘述軍中鬼話連篇的有聲書。莫非只有她見得著 這個軍中亡魂?不過現在是日出清晨,若是鬼也早該進墳安歇了,怎麼出來嚇人?
「你……你別怕,我叫曹鏨,是人不是鬼,是王爺要我來看看你有什麼吩咐的。」
別人被他這張貌似鍾馗的鬼臉嚇到也不是第一次了,曹鏨有自知之明。不 過嚇到仙女就罪過了,趕緊解釋著。
「說得也是,大白天的……」映橋聞言,倒是不好意思起來,慢慢站起身賠罪道: 「我什麼都不需要,只是……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人長得醜,心理一定自卑、不好受,怪只怪自己還火上加油,徒惹人傷心。
「別!我一點也不會傷心的,只要我娘看著我順眼就行了!」曹鏨豁達地揮揮手, 不以為意。
他憨直的笑容愈看愈覺得有趣,映橋忍不住的噗哧笑出聲,道:「你一定是個好孩 子。」她肯定的點點頭以示鼓勵。
「我叫曹鏨,是王爺的先鋒部將。」曹鏨不好意思地搔搔後腦勺,黑臉上竟還看得 出一絲羞澀的紅暈。
這個姑娘挺好。他想。
映橋客氣地點頭以示招呼,復又蹲下身撿拾掉了一地的花朵。
「曹將軍,很高興認識你。可是你是不是踩著我的花兒了?」她抬起頭提醒曹鏨踩 著了她的花莖。
「哦!」曹鏨耿直的挪開腳,彎下身想拾起那朵差點被他踩爛的花兒。
怎知映橋已早一步伸出手,就在他的手要疊上映橋的手之際,一陣旋風吹來,李霆 握住曹鏨的手,將壯他兩倍的曹鏨給丟飛了出去。
「你回來了!」映橋一見李霆,笑得比朝陽還燦爛。但一見曹鏨無辜的慘狀,不禁 在心底抗議李霆的無禮。
「這一定是仙女!一定是仙女!」曹鏨跌坐一旁,雖然心裡納悶自己不知何時得罪 了王爺,但望著映橋的燦笑便傻了眼,癡癡地替「非仙即魔」下了定論。
李霆不悅地瞥了曹鏨一眼,喝了聲:「出發!」便護著映橋坐進馬車中。不知死活 的曹鏨,映橋豈是他可以碰的!
馬車行進中,李霆一夜未眠,頗感困頓,乾脆閉上眼假寐,趁機養精蓄銳一番。
映橋嗅聞著手中的花香,也識趣的沒吵他,只是見他額頭上微滲出汗珠,便拿起繡 帕替他輕拭。
但李霆仍像時時充滿警戒的猛獅,一自寤寐中驚醒,差點沒扭斷她細瘦的手腕。
「你弄疼我了!」她慘叫一聲,痛得淚水直在眼眶中打轉。
「痛嗎?」他趕緊放開她,見她痛苦的模樣,自責頗深,握著她的手腕揉撫。
廢話!當然痛了,要不他的手也給人扭看看。
昨夜他拿著劍跨在她的脖子上差點刺穿她的咽喉,今天又差點扭斷她的手腕,哪天 她這條小命真要被他給收去了。
「我只是幫你擦汗。」映橋好不委屈。
「我知道。」見她的繡帕掉在一旁,他抬起來還給她。
「你連在夢中都保持如此高度的警戒不累?」
「是很累,回京後或許能稍微鬆口氣。」
映橋搖搖頭,不禁同情起他的任重道遠來了。見他神情嚴肅的細心推拿著她的手腕 ,果然疼痛感減輕了許多。
「好多了!」她說著,另一隻手拿起繡帕體貼地輕拭他額上的汗珠。
他抬起頭看她,她只是甜甜地笑著。
他放開她的手,喚人請了推拿師傅上車來看過,確定無礙後才說:「你休息一下, 我該走了。」
「李霆!」見他彎身掀開車簾就要出去,她喚住他。
「也許我該早點習慣你在我身邊的日子。」免得屢次傷她。
他威儀的神情竟意外的泛著一抹熟悉的溫柔,那是哲維臉上常見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