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之前載她來的溫柔,現在的開車方式殘暴多了。
她不否認他的開車技巧一流,可是她卻不能適應。因為沒有關上車窗,由窗外掃進的狂風讓她睜不開眼睛,第一次覺得被風刮到是這麼的痛!
偷瞄他一眼,他看起來似乎很快樂。再偷瞄儀表板一眼,已經破百的速度讓她心跳加速,天啊!這麼快?
這真的只是繞一繞嗎?
她告訴自己,絕對不要廢話,只要再忍一下,再忍一下下就好了,應該就快到目的地了吧?可是她覺得自己快要變成一頭牛了,因為剛才吃下去的晚餐就要反芻了!不行,她一定要忍下來,絕對不能再在他面前丟人現眼了!
決定說點話,轉移注意力,這樣她才不會一直想吐。「對了……你剛才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有嗎?」他反問。
「嗯……不會是因為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惹你生氣吧?」羅以玫直覺上認為是因為她的關係,但原因她並不清楚。
「我看起來像生氣嗎?」一個大迥轉,車子差點打滑,但隨即回到正軌。
「你這個問題……」羅以玫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她叫自己相信他的技術,雖然她的反胃指數愈來愈高了。
「嗯?」他問。
「我覺得你在生氣,可是我不知道原因,我覺得你需要……需要給我一個答案……」羅以玫覺得胃酸已經有點在她的喉嚨冒泡了。咕嚕嚕……
「我沒有生氣,就算有,也不是生你的氣。」他的答案很模糊。
「不能……不能跟我說嗎?」羅以玫做了個深呼吸,覺得吸點空氣有益阻止反胃的感覺。
「你想知道嗎?」
「想。」羅以玫用力點頭,不過這一點,就差點把她的噁心嘔出來了。
過了很久,他都沉默著。她望著他,在夜景中的流光襯著他的側臉,顯出他的落寞跟悲傷是那麼深刻。
她不明白,卻很想瞭解為什麼他會這麼難過的原因。但他不開口,她也不能追問,一切只能等待他的答案。
「你知道我多少?」他終於說話了。
「這個……」換羅以玫沉默了。他會這麼問,一定有他的用意,可是她要怎麼回答他呢?
「你不覺得知道得愈多,就愈不瞭解嗎?你到現在還能像你之前說的那樣,無論我是怎樣的一個人,你都會對我死心塌地,無怨無悔嗎?」他的問題忽然變得尖銳起來。
羅以玫愣住了。
「你沒有答案了,是不是?」他苦笑。
「我……」羅以玫很想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但是她的另一種感覺已經到達臨界點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停車?」
「什麼?」他以為她耍脾氣,臉色很難看。「你怕了,是不?你怕知道真實的我到底是什麼樣子,是不是?」
羅以玫真想給他一拳,然後叫他不要胡思亂想,但是她現在卻沒有那種力氣,光要忍住那種反胃的感覺已經快不行了!
「你說話啊!」他的心在滴血,但是他希望她給他一個答案,就算要分手,一刀兩斷講個清楚也是痛快,他不想再拖下去,不想再陷進那種迷惑裡面,不想再眷戀那種眷戀的感覺。
為什麼她不說呢?
才回頭,看到她的臉色已經發青了。
「你怎麼了?」他這才發現她的不對勁。
「你……可不可以停車啊!我要吐了。」羅以玫快要忍不住了,一開口滿嘴都是酸味。
「可以。」應她要求,他踩了煞車,但已經來不及了。
禁不起緊急煞車這樣的折騰,可憐的羅以玫立刻變成牛了。
嘔……
* * *
第一次來到傳說中的MOTEL,竟然會是在這種情況底下……
羅以玫已經很確定自己對「浪漫」兩個字絕望了。
在她把胃裡的食物毫無保留地全吐在他車上的時候,她已經做好隨時分手的準備了。畢竟大多數的男人在面對車子與女人之間,通常的選擇都是不會背叛他的前者。
但他不是那大多數人,他也沒有生氣,更沒有任何不悅,只是把車停下來,等她吐完。
「還好嗎?」確定她再也沒法子忍受顛簸,再加上車子經她一吐的味道很噁心也不適合讓她在車上休息,附近臨時又找不到其它可供她梳洗休息的地方的情況,他當機立斷,把車子開到最近的一間汽車旅館。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對你做什麼的。」他跟她說明的時候,還外帶這麼一句保證。
羅以玫相信他。沒人會對一個全身酸臭的髒女人感興趣。不過「絕對」那兩個字,還是傷害了她身為女人的目尊心。難道她一點魅力也沒有嗎?雖然不想在這種狀況下跟他發生什麼「關係」,他也不用拒絕得那麼直接吧。
不過這些話也只能憋在心裡,她可沒勇氣在他面前搞豪放哩。
一個轉彎,車子緩緩開進了最近的汽車旅館。
經過由服務員把關的珊門,付錢拿鑰匙,然後車子便一路開進汽車旅館,裡面的建築像是一幢幢相連的兩層樓度假小別墅般,亮在屋前的門牌就是房間的號碼,鐵卷門慢慢開啟,車子駛入樓下的小車庫,二樓才是房間。
「你能自己走嗎?」他問。
羅以玫很想點頭,但試了兩次都沒辦法坐起來,暈車的感覺讓她全身無力,只能虛弱地搖頭。
他看著她,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羅以玫覺得好悲哀,如果是在她「正常」的時候跟他一齊來這裡,或許可能會是另外一種情境,至少不會是像現在這種「麻煩」的狀態。
真想哭。不想變成他的負擔,但她現在已經是了。
他下了車,關上自動的鐵卷門,然後打開她這邊的車門,一個彎身,把她從車裡抱出來。「來,抱著我。」
就算剛才心裡有再多的埋怨,但現在只剩下對他的抱歉。因為她自己身上都是嘔吐穢物,就算用衛生紙擦了也沒幹淨多少,他竟然一點都不介意,也沒有嫌棄,還把她當著新婚妻子般抱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