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雨柔沒有接下話題,因為她向來是用自己的感覺來評定人的。
不過,對於海蘭用「我家的」這個詞,她覺得有些奇怪,於是便問:
「他不會是你什麼人吧?聽你叫他「我家的」……」
「噢,我媽曾經在他家幫傭,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所以我才叫他「我家的」呵呵……他小時候就優秀得不像個孩子。」
「是嗎?你對他評價這麼高哇。」
雨柔喜歡她的直率。
倘若是別人,大概會覺得自己的母親做過女傭,是件很難堪的事情,但是從她嘴裡說來,就是那麼自然,沒有半點自卑。
儘管才跟她相處沒有多長時間,雨柔已經把她當作好朋友了。
夏日的午後,小小的空間裡,兩個女孩的友誼不斷滋長。
雨柔心想:今天大概會是她一生的轉折點……
第二章
雨柔不太喜歡吵鬧的場合,然而海蘭的極力邀請,讓她不忍拒絕。
她有些擔憂,或者應該說是困擾自己的改變。以前的自己,是不會有「不忍」的情緒產生的。
她一到烤肉場地,就能感覺有一股視線凝在她的身上,但是這麼多人,她怎麼也找不到視線的來源,只好放棄。
海蘭的陪伴讓她慢慢習慣了熱鬧的氣氛。 「怎麼樣?東西還好吃吧?」海蘭又烤了兩串雞翅膀,回到雨柔身邊坐下、
整個過程中,她都像只老母雞般地保護著雨柔。一會兒幫她烤東西,說是怕她燙傷自己的手;一會兒看到有男生走到她身邊說話,立即飛奔到她身邊,「警告」他們別欺負未成年少女,
而雨柔總是面帶著微笑,心裡感激著她老母雞般地保護。
雨柔的視線漸漸轉移到火堆上。
紅色的火焰隨風狂舞,那是一種妖艷的美麗……
她閉上眼睛凝神靜思,突然一個名字湧上心頭——
卡門!對!就是卡門!那個有著小麥色肌膚,身穿紅色舞裙的波希米亞姑娘。
她就像一圈火,有著永不熄滅的熱情!
卡門是個敢恨敢愛的人,感情的多變是她性格使然。或許有人把她當成蕩婦,但倘若她對一個男人專一,那她就不是卡門了!
她倏地睜開眼睛,靈感正像泉水一樣湧出。她要趕快寫下來,否則這靈感將會一閃而逝。
「海蘭,我去上洗手問!」站起身,她盡量讓自己的語調顯得「正常」。
「啊?」海蘭正在一旁烤東西,沒有聽清楚。
而她不等海蘭回頭,便急著走開了。
而還來不及反應的海蘭在她身後嘟嚷著:「喂,不用這麼急吧……」
等到走到眾人的視線外,她立刻拔腿狂奔,跑到圖書館,慶幸圖書館還開著。
她不顧自己「才女」的形象,砰地推開沉重的門,大步跨進去。
她知道所有人都去參加燒烤大會了,所以她不擔心她這粗魯的樣子會被誰看到。
果然,寬敞的圖書館一個人影都沒有。
她環顧四周,看到一排電腦整齊地排列在牆邊。她二話不說,馬上衝過去啟動電腦,拖過一把椅子,兩眼緊緊盯著螢幕,以飛快的速度在鍵盤上敲打著。 二十五分鐘後,幾張密密麻麻印滿字的紙張,從印表機裡吐出來。
她伸了個懶腰,走到印表機旁邊,滿意地重讀了一遍「火焰卡門」後,拿起一邊的白板筆,在每頁紙的後面,寫上大大的「冰」字,
「冰」是她的另—個筆名,寫作風格是和「雨」截然不同的·
「雨」是有些憂鬱、溫柔的;而「冰」則是絕然的冷硬,筆鋒犀利,
不過,沒有人知道她們是同—個人。
她自嘲地笑笑,像這種叛逆的文章只能以「冰」來發表,
「原來「冰」和「雨」是同一個人啊。」
一道低沉的嗓音,就這麼沒預警地在寂靜的圖書館響起。
雨柔嚇了一跳,手中的紙張也掉落在地上。她回過頭,下意識地退一步,不過身後的印表機擋住了她的退路。
「呵呵……是我,忘記我了?」
很爽朗的笑聲,讓雨柔立刻認出了他。
她立即揚起招牌笑容,「學長,是你啊!」
「不想笑,就別笑了。」還是那麼溫和的笑容,開口卻是一針見血,
「學長……」雨柔感到生平頭一次的緊張!
他知道了嗎?怎麼會?
蔚陽彎腰把地上的紙張撿起來,很認真地看了看,對蕭雨柔說:「寫得很好啊!我看過「雨」那本書,卻沒有想到,「雨」和我崇拜的「冰」是同一個人,你有點欺騙讀者喔。」雖然這麼說,不過他的口氣中只有戲謔沒有譴責,好像他早知道真相。
「學長什麼時候進來的?」雨柔輕聲問。
即使是最冷酷的人,似乎也會融化在她柔軟的聲音裡。
他露出大大的笑容,仍然一副輕鬆的樣子,「好久了。你在打字,所以沒有發現我進來了。」
雨柔把她的文章從他手裡奪過來,微笑地說:「學長,我想回宿舍了。」說完,便轉身要走。
「我說過,不想笑就別笑,我不喜歡你虛偽的笑容。」他大方地執起她的手,不容她掙脫,「我送你回去。」
雨柔行些驚訝。很奇怪,他竟然能看穿她刻意的笑容。在呆愣之際,她也就任他拉著自己走出圖書館。
已經是夜晚了,徐風吹著她半長不短的頭髮,撫過她的肩膀和他裸露的上臂。
遠處傳來的歡笑聲,給寂靜的夜帶來些許活力。她心裡想著該怎麼跟海蘭解釋自己的臨陣脫逃。
蔚陽像是瞭解她的想法,對她說:「海蘭是個粗心的人,她不會介意的。」
他的口氣表達出他對海蘭的瞭解,不過並沒有造成雨柔的不悅。或許是因為她根本不在乎吧,於是她保持沉默。
「你知道嗎?我從見到你的第一天開始,便知道你不是你。」
蔚陽似是不經意地說了一句,卻讓蕭雨柔心裡一震,
他能看透她嗎?
「你想說什麼?」她盡量保持平靜地說。
「什麼都不在乎的人,才是最冷酷的人。」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