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月不知道是真忙,還是刻意迴避自己,一晚上都沒個跟她單獨談談的機會,他就坐在角落,酒一杯接一杯地喝,目光卻一直跟著思月遊走。
原來熱鬧非凡的中庭,因為客人的相繼離去,而一下子空了下來,感覺上大了許多,連方才宴客的杯盤也被收得乾乾淨淨,不禁讓人懷疑,剛才一場熱鬧,一場混亂全是假的。
在跟耿亞塵打了電話之後,月靈一直定不下心,腦子翻來覆去,想的全是耿亞塵的話,心頭甜得就像裡了層蜜似的,濃得化不開。
關了燈之後,星星在黑夜襯托下,顯得格外耀眼,月靈從不知道應酬有這麼累人,她還寧可去面對月牙族的族人,至少在他們的心中,一就是一,絕不會繞老大的一個彎之後,還不確定答案是不是。
月靈走著,突然見著子安坐在石椅上,她怔了怔,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這一晚上,她就一直避著子安詢問的眼光,她本以為子安一定睡了,沒想到卻仍躲不過這一關。
既然不能裝作沒看見,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
「子安!天晚了,進去休息吧!」
「思月!我們之間的感情已經淡到需要說應酬話了嗎?」微醺的子安,無法像平日一般克制感情。
「你喝多了……」月靈不想在這種情況跟子安談話,他可以藉酒裝瘋,可是自己可能招架不住。
「我喝的酒不比你心中的秘密多吧?」子安直視著月靈。
「我累了!先進去了!」
「別走!」子安抓著月靈的手:「思月!我等了你一晚上,你一句話不說就要走?」
「子安!你放手!你醉了!」月靈掙扎著。
「我沒醉!我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清醒!」
子安突然將月靈拉向自己,低下頭就吻她的唇,粗暴而狂亂地吻著。酒精混著久壓的感情揮發而不可收拾。
月靈慌亂地抗拒,為著怕人瞧見而抗拒,為了心中另一份情而抗拒。
她推不開緊擁著自己的子安,一時情急,揚手就甩了子安一巴掌。
清脆的掌聲打醒了子安,也嚇著慌亂的月靈。
「子安!對不起!我只是急了,我不是存心要打你的!」月靈瞭解子安對自己的感情,一句對不起,也包含了自己對他在感情上的不能。
子安先是一陣愕然,隨後頹然地坐了下來。
「思月!我們曾經無話不談,為什麼在爸要我們結婚之後,你卻變得如此遙不可及,我們之間變得陌生、客套,無話可談?」
「我很抱歉!真的!」月靈真不知該如何解釋這一切。
「你的抱歉也包括拒絕,是嗎?」
月靈沉吟不語。
「你默認了是不是?」子安即使早猜著七、八分,真如意料,還是很難面對。
月靈依然默然。
「我曾經以為我們知心、知情,結婚是想當然爾的事,沒想到,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我一廂情願,為什麼?思月!為什麼?」
「在我的心中,你跟大哥、二哥是一樣的,你們都是那麼疼我、寵我,可是那只是一種……」
「兄妹之情對不對?」子安接著月靈的話說:「思月!對你!兄妹之情早就過去,這麼多年,難道你對我的感情全然不覺?」
「我不是木頭,怎麼可能全然不覺,我只是沒辦法勉強自己,硬將感情變質!」
「耿亞塵說的全是真的?是不是?他並沒有瘋對不對?」
月靈猶豫了一會兒,用力地點點頭,她不要子安再對自己存有任何幻想。
子安搖著頭說:
「不可能,你怎麼可能跑到山裡跟他結婚,他還說是你逼他的!那個月靈、雲新月又是怎麼回事?」
月靈想想若不把事情說清楚,子安一輩子不明不白,他一定會很痛苦。
「我的本名叫白月靈,我的家是在滇緬山區,我的父親是山區裡一部小部落的酋長……」
月靈將所有的事情徹頭徹尾的全告訴子安。
子安聽了連連搖頭,他真不敢相信,跟自己生活近一、二十年的思月,竟會是一個酋長的女兒。
「怪不得你每年都要失蹤一段時間,原來你是回家去了!為什麼非瞞著我們不可呢?」
「瞞著你們,是不想給大家帶來困擾!」
「可是卻仍給我帶來痛苦!」子安苦笑著說:「看來我在感情方面還不如你勇敢,至少你勇於爭取你想要的,而我這麼多年來,卻沒敢開口向你表白!」
「子安!我……」
「別說了!我自己錯失了機會,也沒道理強留你是不是?」
「能得到你的諒解是我最開心的事!」月靈由衷地握著子安的手。
「可是卻是我最傷心的事!不過你能讓耿亞塵那種事事講條件的男人對你舉白旗投降,也真是不容易!」
「他是被我糾纏不過,才棄械投降的!」月靈笑得甜甜的。
「你來糾纏我,不知多好?」子安雖接受了這個事實,一時還是很難想得開。
「子安……」
「好啦?!」子安指著月靈的手背笑著說:「你那一巴掌,打醒了醉,也打碎了夢,難過是難免的,但只要你真的開心,就夠了!」
「子安!我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這麼多年來,你一直對我那麼好,即使是現在,你還是……」月靈硬著喉說不下去。
「那就什麼都別說了!」子安伸手抹去了月靈溢出眼眶的淚水。「我倒從這件事得到一個教訓!」
「什麼教訓?」月靈抹去了眼眶中的淚水。
「人不可貌相啊?看你平常柔柔靜靜的,沒想到拗起來居然如驚天動地,攻擊性這麼強,我看那個耿亞塵以後也沒什麼好日子過了!」
「你啊!你拐著彎取笑我!」月靈知道子安是為減輕自己的心理負擔,故意逗著自己。
月靈的手被子安握著,心裡的壓力,隨著他的諒解而得到紓解,抬起頭,她發現今晚的月亮分外明亮。
※ ※ ※
耿亞塵在走出安家之後,便迫不及待地又到楊家,他等不及要告訴月靈,他要跟她廝守終生,他要告訴月靈,從現在開始,他們可以想愛就愛,不必有任何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