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茵轉過身,臉上掛著明顯的不耐。
「又有什麼事?」
婉華生氣地說:「殷茵!你是什麼意思啊?存心讓人下不了台,是不是?見了胡董事長,話都沒說一句就要回房,你是明擺了要趕人家走啊?你也太不給人家面子了吧!王阿姨是看你二十好幾了,男朋友都沒一個,好心帶胡董來介紹給你認識,你還拿喬,你也不過是一家小小公司的經理,人家可是好幾家企業的董事長,他如果看上你,是你的福氣!」
殷茵再也抑制不住滿心的不悅,她沉著聲說:
「媽,您知不知道那個人有多大年紀?」
說到胡新弘的年紀,婉華就有點理不直氣不壯,可是她仍然強辯。
「四十出頭啊!那又怎麼樣?這種年紀的男人,成熟穩重,見過世面,比那些年輕小伙子牢靠多了!」
殷茵懷疑地說:「以他的條件,要找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為什麼還要透過王阿姨四處幫他物色對像?難道他有什麼問題嗎?」
婉華一時忘了隱瞞,脫口而出:
「他哪裡有什麼問題,他只是離了婚,現在想再娶一個老婆——」
殷羽實在無法相信婉華會做出這種事,他驚訝地打斷婉華的話。
「媽!您這是幹什麼?憑殷茵的條件,還需要去嫁給一個年紀那麼大,又離過婚的男人嗎?」
婉華不以為然地說:
「離過婚又怎麼樣?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他就會更珍惜他第二次的婚姻;換句話說,他一定會格外疼愛殷茵的。這年頭人人都向錢看,我是為她好耶!一個女人的青春有限,趁年輕的時候,找個有錢的人嫁了,讓自己的後半輩子衣食無缺,我這麼做,難道也錯了嗎?」
「媽,謝謝您的好意,我的事您就別操心了。」殷茵委婉地拒絕。
婉華仍不死心。
「殷茵哪!你想想,人家胡董事長光是房子就有好幾棟,而且我看得出來,他對你非常中意,只要你點個頭,將來那些不全都是你的?你那個經理,就算再干個一、二十年,又怎麼樣呢?」
殷茵本來已經不想再跟婉華多說什麼,可是婉華的話等於抹殺了她這七年來為這個家所付出的一切。
她直視著婉華,忍不住火冒三丈。
「對!我這個經理是不怎麼樣,但是,至少是憑我自己的努力換來的。我做得心安理得、問心無愧,而且我這個不怎麼樣的經理,可也供殷羽念到大學畢業並可以繼續深造,可也供家裡一切支出,包括您打麻將的籌碼,這些您都忘了嗎?」
婉華不屑地說:「殷茵,你以為你每個月給我那幾萬塊能幹什麼用?要不是靠我打麻將贏錢,就你那些錢,我們早喝西北風了!人家胡董事長,光是聘金就三百萬——」
「三百萬!」殷羽和殷茵同時喊了出來,並訝異地看著婉華。
婉華只顧著和殷茵爭辯,卻沒注意一時說溜了嘴,她被他們兩人看得有點心虛,連忙接著說:「是胡董事長自己說的,又不是我跟他要的,你們這樣看著我幹什麼?」
殷茵突然覺得自己對這個家所做的付出是多麼沒有意義,不但得不到任何感謝,婉華甚至還把自己當作一棵搖錢樹,真令她感到心灰意冷。
「媽!您先是在沒有事先通知我的情況下,帶個人來對我評頭論足一番,然後對方中意,你們就以事先談好的價錢把我賣出去!這一脫手,您就現撈三百萬,難道這就是我在您心目中的剩餘價值嗎?」
「殷茵,我可沒那個意思,你別往我頭上扣大帽子!」婉華否認。
「我比您還希望您沒有這個意思,可是您讓我覺得我就像是個妓女!」殷茵大聲地說,淚水也隨之滑下她略顯激動的臉龐,她十分難過。「從我懂事到現在,我所做的還不夠嗎?我有父母,有弟弟,可是我卻始終是一個人。我為了讓爸開心,甚至為了讓他走得安心,縱使我早已知道我不是你的親生女兒,我仍然喊你『媽』!直到現在,雖然我一直不曾擁有我渴望的母愛,但對你,對殷羽,對這個家,我都沒有少做什麼;而今天為了三百萬,您就這樣迫不及待地把我往一個陌生的男人懷裡送,如果今天有人出比胡新弘更高的價碼,你是不是不管對方是什麼老弱殘障,也一樣要我嫁呢?」
一直在一旁一語不發的殷羽,也生氣地責備著婉華。
「媽!這件事您實在是做得太過分了,您至少也該先徵求殷茵的同意嘛!」
婉華被他們兩人指責,惱羞成怒。
「就是因為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我才這麼大費唇舌地跟你商量,如果你是我的親生女兒,就憑你剛才說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話,我就可以把你打死!我把你養這麼大,你就當拿這三百萬來回報我,又有何過?」
殷茵抹去臉上的淚水,平靜地說:
「既然我們把話說開了,以後也沒什麼好避諱的了。從現在開始,您就當我是您的房客,每個月我付房租給您,其他的費用跟以前一樣,這樣可以嗎?如果不行,那我只有搬出去了!」
婉華心想:絕對不可以讓殷茵搬出去,她如果留在家裡,至少還有希望,一旦她搬出去,那自己豈不是什麼都泡湯了?於是,她順著殷茵的意思。
「好,就這麼辦!」
殷羽反對。
「媽!你怎麼可以收殷茵的房租?她是我的姊姊,我們身上流著一半相同的血,您怎麼可以——」
「殷羽!」殷茵實在累了,她不想繼續站在這裡爭執不下,她揮揮手,阻止殷羽繼續說下去。「殷羽,這是我的意思,你就別再說了。我累了,我要去休息了!」
殷茵說完就走進房間,殷羽也生氣地丟下仍在打如意算盤的婉華,走回自己的房間,而婉華卻一心想著下一步該如何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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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