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來看看——」
「看她那副嬌嬌女的樣子,可沒人有閒工夫伺候她!」童少陵清冷地說,瞳仁中也射出寒冽的冷芒。
孟寒雨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轉身走向前門。
「小學妹——你別急著走啊!」杜聖中對著她的背影喊,又忙著轉頭對童少陵說:「少陵,你說話就不會婉轉一點嗎?再這樣下去,我們跆拳社就要倒社了!」杜聖中著急地說。
童少陵輕哼一聲,逕自走到空地前,巡視社員練習情況。
杜聖中一甩拳,返身奔到門口。左右望望,才看到那個纖細的身影就在前方不遠處;他快步走上前,與孟寒雨並肩前行。「學妹,你別在意,少陵說話就是那樣。」他低頭安慰說。
孟寒雨斜睇他一眼,不以為然地說:
「我既不認識他,又何須在意他?」
杜聖中一拍額,音量微揚地說:
「啊!都還沒自我介紹。來!」
他拉住孟寒雨的手,她則皺著眉掙脫他。
杜聖中笑笑。「你似乎不習慣碰觸別人!」
「這不關你的事!」孟寒雨冷冷地看著他。
杜聖中愣了一下,接著大笑起來。「你還真直言不諱!不過,沒關係!少陵也是這種個性,我天天受他的訓練,你這還算是小case!」他略略收斂,仍帶笑意地說:「你好!我叫杜聖中,二年毅班,現任跆拳社的『插花』副社長。至於那個很酷的男生,也就是童少陵,他是社長。他也是二年級,二年樸班。所以……」
孟寒雨不理會他,逕自提出疑問:「為什麼你是『插花』副社長?」
「這個嘛……」他笑笑說:「因為我不務正業啊!別管我了,倒是學妹可否告知你的芳姓大名?」
孟寒雨斜睨他一眼,輕淡地說:
「孟寒雨!」
杜聖中默默念了幾次,點點頭。「我記起來了,一年孝班孟寒雨。你是否決定要加入跆拳社了?」
孟寒雨望望走廊外的烈陽,又轉頭看向杜聖中。我再考慮一下。」說完,跳下走道,再次讓自己浸淫於火陽的炎曬下。
「可是學妹——」下課的鐘聲淹沒了杜聖中的呼喊,孟寒雨腳步不歇地走到對面的教室,一點也不理會杜聖中情急的喊叫。
最後,孟寒雨在那琳琅滿目的的社團裡草草地選了一個加入,算是為她的群育分數盡點心。
???
捱過了漫長的倒數幾秒後,最末節課的鐘聲終於響起。透過薄薄的牆面,隔壁班的歡聲雷動聽得一清二楚;一年孝班也傳出此起彼落的竊竊私語聲,相熟的女孩,三五成群的,莫不細聲討論下課後等車的這段空檔要做什麼。
教室內滿滿地沸騰著滾滾的氣流,唯獨角落裡的孟寒雨絲毫不受影響收拾著書包。
她並不急著趕車回家,卻也不像其他女孩計劃著去哪消磨時間;她只想隨性而行,反正最終她還是會回家。
將書包上的鈕子仔細扣好後,甩上左肩,才走一步,就被攔了下來。
是坐在她右偏旁的顧成美,笑盈盈地問她:
「孟寒雨,你要坐幾點的車?」
孟寒雨望了她一眼,側著身子繞過她往前走,冷漠地說:
「還沒決定。」
「那我和你一起走好嗎?」顧成美跟在她身後,仍然笑著問她。
孟寒雨停下步伐,轉身冷冷地說:
「不好!」旋身便大步走向前方,丟下一臉尷尬的顧成美。
目睹顧成美拿熱臉去貼孟寒雨的冷屁股的同學們,不平地說:
「顧成美,你何必自討沒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傲得很……」
「不會啦!我想她只是……」
走出了門口後,孟寒雨就沒聽到顧成美是如何為她辯解了。她倒也不在乎她們說她些什麼,反正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好的人、壞的人、多嘴的人、無聊的人、偽君子、鄉願,比比皆是,若真要計較,哪裡計較得完?!
她在走廊下駐足了一會兒,再順著廊道走入那條長春籐纏織而成的青綠小路,經過水泥集合場,左轉拐出校門口。
一路上淨是與她穿著相同顏色校服的學生;望著他們臉上的笑靨,她不明白,在他們的世界裡,為什麼總是有那麼多值得高興愉快的事?
她並不是因為聯考失利,淪落到這個志願而難過,雖然那會跌破所有師長的眼鏡;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還能蒙上這間學校,算她幸運。在酷暑中走出考場的當時,她以為自己准落榜無疑;放榜後,她居然還有學校可念,她真是驚訝萬分。
孟寒雨的成績一向是名列前茅,這次之所以會慘遭滑鐵盧,是因為她的父母早已無暇管她。在某個梅雨午後,孟寒雨的世界就已破成碎片,她的童稚和笑顏,再也拼湊不回來;就算挽救起來,也只是殘缺的鏡面,再也映照不出清晰的影像了。
她的家,原是人人稱羨的幸福家庭,父母開明而慈愛,小她五歲的妹妹可愛而活潑;所有的一切,不管是物質或精神,都是在標準之上;她的家再怎麼看,永遠都是和樂融融。
但是,那個梅雨的午後,這全部的景象,就像片脆弱單薄的玻璃,鏗鏘一聲,支離破碎……什麼都不同了!那天下午,她的父母神情嚴肅地進到假寐方醒的孟寒雨房中,輕輕告訴她——他們離婚了。
那句話像是一塊重重的水泥磚,敲碎了孟寒雨腦中所有的意識。她曾試圖掙扎,以為是自己陷入白晝的惡夢裡;但,愈是掙扎,卻愈發現她是清醒地墜入一個逃脫不了的現實夢裡。
她的父母在她仍努力接受這個消息的當時,毫不令她有喘息餘地又說:她的小妹妹將由她的父親帶至國外;而她的母親,即將展開一段無牽無絆的新生活;至於她,他們認為她已能為自己的將來作決定,所以無論她如何打算,他們都無異議。
孟寒雨擁著絲被,看著那兩個曾誓言守護她、呵護她的人,居然在她最需要他們的時候,輕言撤退;說得好聽一點是尊重她,一切由她全權決定,實際上,那是他們不負責任的作法!